青龍山中兩塊石
文&圖 靜謐夜空流星
說起青龍山，似乎很多地方都有。距離甌城最近者，自然非永嘉巖頭鎮與巖坦鎮接壤的四聯村施家岙青龍山莫屬。在永嘉這塊天地鍾靈山川，青龍山算不得風景特別毓秀，但山間一塊風動石有如一面碩大安塞腰鼓懸立孤巖林間，以及山頂巨石摞疊的神龜馱經形態獨特，常常惹吾嚮往。曾經有戶外隊伍邀約前往探視，也許機緣未至，受累塵事羈絆，屢屢總是錯過。
己亥豬年立冬將近，天氣仍未涼寒。爬山小分隊釣魚發起青龍山行。吾恰有時間，遂跟從隨行。晨起，車到四聯村口，一直陰鬱著的天空終於繃不住情緒，開始飄起茫茫細雨。雨勢來得不算猛，架不住潺綿地不絕，匯聚漸作雨簷能垂滴。如此天時，草溼路滑雨未停，山裡行路須諸多的不方便。同行不乏爬山意志不堅定者，接續打起退堂鼓來，似乎想拉些同盟打道回府。不過來爬山的多數屬行驢老手，就這麼點兒雨絲，須嚇不住上山決心。領隊乾脆裝傻，不去理會嘟嘟囔囔的抱怨，一馬當先踏進村後通往山裡的古道。
古道存在的年頭應該有些久遠了，據說自唐宋始便已有之，稱永樂仙古道。在車馬稀少年代，山中古道是溝通仙居、樂清、永嘉三郡縣經貿往來、村民交往的首要通道，更是附近施家岙、福佑、鯉溪、東皋、鶴盛等地村鄉住民種田、砍柴、求學、離鄉的途徑。此程行驢計劃沒那麼遙遠，也就附近繞行一圈，拜訪兩塊奇石而已，順帶著看看周圍的山色風情。
戶外行驢，行動是最大的號召力。領隊起步，眾驢緊跟相隨，那些嘟囔聲音都被拋諸身後。驢者的字典裡，踏上行程再討論願不願意頂冒細雨進山，似乎很不合時宜。眾人踩著用水泥漿粗略鋪面小路向上進發約兩百米餘，開始踏足古採石場花崗岩路，續行三百米便是原生態山間小道。其時，已然秋盡冬來，江南的風不忘暖和意味。作為江南地域，永嘉山裡的冬，從來就不會蕭瑟。君且看，山裡顏色不現一絲衰敗，黛綠的松冠和黃綠色笀箕，構成映入眼眸的主要基調，滿溢著生機蓬勃。
今朝山中行，休閒步履，蜿蜒曲折往復，不遇崎嶇險隘，在茂密松冠鬱蔽下，順山坡上泥溼古道，呈之字狀來回折返著漸行漸高。所行不陡峭，甚易行走。猶是陰翳天雲遮蔽陽光烤曬，細雨紛飛滋養空氣清新，把曾經的嘟囔情緒盡數化解無蹤，轉而戲稱清洗肺腑之旅。煩悶者，兩側草深灌又雜，橫生斜長的繁枝茂葉都掛滿水珠，看著點滴晶瑩珠圓玉潤似蘊含靈氣，煞惹愛憐。可一旦行步觸及，水珠兒紛墜，溼衫潤褲的，巴在身上又是另一番感受。尤其腳上的鞋子趟過了草叢，擋不住屢遭水侵，溼漉漉泡浸著腳板，行步猶覺不爽。
俗世間凡事，喜樂與煩憂總是糾糾纏纏，分不開來的。山中雨溼給行路帶來不便，卻也孕育出嵐煙淡霧騰昇若雲漫，如帷似幕般飄逸于山麓，又或者絲絲縷縷地纏繞著峰巒，將凡塵山界裝點出蓬萊仙逸氣象。行途若遇視界曠闊，抬頭望山勢，飄蕩淡霧遮不住滿山的蔥鬱，青龍山就毫無意外地峰巒疊嶂於雲端。林間穿行，遠處隱隱約約透出溝壑幽靜，身側被高高低低的綠樹環繞，彷彿走進叢林秘境，踏入縹緲方壺勝境，一幅天然滋生仙風道意的畫廊，迷醉般綠野仙蹤。
只是低山谷壑裡的風，流動還不暢快，嵐氣易沉積，瀰漫散佈著素淡霧氣，迷失了視界，四望景淺而物薄。眾人蒙在白霧裡茫茫地行走久了，不免微微有些沉悶。造物就這麼神奇，彷彿知道行驢情緒，山腰古道左側突然現出獨石卓立。隔著點距離，觀之只有個大致模樣，覺著像似山中巨人披了大氅站立眺望，但路邊上豎插塊指示木牌，標稱青蛙王子巖，吾咋怎麼瞧也沒看出青蛙的模樣來。山間景，移步總換形，或許視角有所不同。
驢途行久，平淡裡突遇巖形奇特，按捺不住興奮，眾皆紛嚷著跑近巖體，趕忙著留影存記。此時巖形又有變化，厚墩臥巖之上，凸頂起一塊鼓型風動石，仿若仙人將碩大的安塞腰鼓安置山間，應該叫擂鼓巖吧。奇妙處在於其上下相疊的巖體看著僅僅一小塊接觸，卻能作為支點頂起千鈞巨石。
鼓型石近乎懸空立於巖頂，搖搖欲墜，顫顫巍巍令人心怵，彷彿山間風微吹動，就能搖墜致使滾落。然千百年的歲月光陰過去了，寒暑更替，任爾東西南北風勁吹，磐石安穩依舊，可見巖體前後左右的重量平衡極佳，算是山中得遇奇觀。吾仍不滿足，得隴望蜀人之貪念。若是遠空有藍穹，蒼天裡漏些明媚光線下來，驅了環境氛圍的素淡，只有那般樣貌才堪稱作奇石。
青龍山另一塊奇石擺在山崗頂上，鄉黨稱其為神龜馱經石，傳說乃唐僧師徒西天取經回來過通天河時遇見的靈感老黿所化。此類閒談自然沒什麼根據，且不論神鬼之說本屬無稽，通天河亦遠在天涯之外，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事情。然野遊行驢尋山中趣味，沒必要窮根究底，圖的是賞心悅目愉悅心情。
順山坡道路行近崗頂，數塊巨石高聳壘疊，搭出唯妙唯俏巨龜高抬起頭頸，揹負鼓鼓囊囊包袱，悠然爬上山崗。好奇怪取經師徒怎未隨行？歸返方知，附近有八戒誦經巖。許是呆子忘了師傅師兄臨行交代，沒看守住經文，任龜行去遠。可惜山中行走，未曾遇見老豬憨態，多少有點遺憾。
當然，偌大青雲山中何止僅僅兩塊石頭，只是其他山石的姿容韻味都被擂鼓巖和馱經石的神妙給掩蓋了。比如砧板麵包巖在馱經石邊上，側觀如一塊烤熟了的刀切面包擱在平坦如砧板的巖上。電母吐司是雷公電母霹靂出的裂石，像極三層吐司麵包。再如擂鼓巖後有光禿禿的巖凸起于山林，頂部略平，勉強站得下十數人，四無遮擋若高臺。臺邊上斜搭了架簡易木梯，戶外人屢屢籍以登高攬勝。登臨可遠眺施家岙、福佑、抱岙、雙廟等村落。石臺之背後不遠，則是天尊官帽巖，又叫作仙果石的，吾大概抽象思維不足，瞧不出什麼名堂來。
山中還有犀牛望月、企鵝戲小龜、王母蟠桃、神龍聖宮、雷公霹靂、八卦爐等岩石景觀，姿態萬千不一而足。奈何領隊業務不精，未能詳細指點方略。一路埋頭行步，錯過了許多風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