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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020-「榮譽謀殺」
作者：深眸
校稿：辜漢膺 / 編輯：養樂多
近日，發生在巴基斯坦的一起惡性事件引發國際社會對該國女權問題的關注。據媒體報道，8月14日是該國獨立日，一名女子在全國第二大城市拉合爾的公園內，竟然遭到多達400多名男性的騷擾、襲擊和搶奪，這不禁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而更加奇葩的是該國個別地區獨特的婚俗，如即使當事人去世也要由其兄弟姐妹來履行婚約的「兒童親」；男女結婚卻要雙方家庭各貢獻另一名男子或女子進行的「換婚」；農村地區的佃戶女性，若生下了女孩，則一般就會把女兒嫁給地主來免除地租另外，還有以維護家庭榮譽而殺害女性的「榮譽謀殺」。
簽下這份結婚契約就是一家人了
（圖：shutterstock）▼
這些奇風異俗在處處體現著對女性的壓制和侮辱。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僵硬的「兒童親」和換婚
巴基斯坦國民中97%的人口都是穆斯林，婚姻習俗自然要受到伊斯蘭教法的影響，但眾多奇葩婚俗的形成很大程度上卻是由於現實因素，首先體現在即使弊端眾多、父母卻不願違約的「兒童親」這一問題上。
以前「童婚」一般是出現在王室貴族的政治聯姻中
發展到現在，更多是不發達地區的性別壓迫
（圖：壹圖網）▼
在巴基斯坦的農村地區，流行著在孩子剛出生或童年時就定下親事的做法。這主要考慮到定「兒童親」能夠象徵和加深兩個家庭間的親密關係。
在定親時，當事雙方的年齡差距、性格特點不是被考慮的因素，雙方父母思索的是對方能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益處。女性在其中處於被嚴重壓迫的境地，即使定親物件意外癱瘓，女孩也要終身陪伴。
當媽後還未滿18歲
（圖：壹圖網）▼
更難過的是，定下兒童親的女性即使在婚後遭到虐待，往往也只能忍氣吞聲，因為一旦嫁過去就被視為男方家庭的「私人物品」，順從是天經地義。因為反抗夫家會被認為是不守婦道。
這些女孩的父母自然知道婚後這些巨大的風險，但都不願違約。因為一旦違約，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人，就會被對方家庭認為是對自己的極大侮辱，最好的結果是不再聯絡，最壞的結果便是大打出手，誓不罷休。
農村地區的喪葬嫁娶都有一些落後於現代社會的陋習
很多時候還在道德底線處反覆橫跳
（圖：shutterstock）▼
所以，違約的情況幾乎不會看到，即使定親的男童或女童意外去世，也要由其兄弟或姐妹代替履行婚約。
另外，區別於「兒童親」的換婚，也因現實因素而在農村地區十分流行。所謂換婚，指的是某成年男子想結婚，其家庭必須貢獻出一名未婚女子，與女方家庭中的任意一男子結婚。若存在可供交換的女子還好，若沒有，就要以金錢來替代。金錢的數額多少，是由男方的地位、健康狀況、相貌和工作性質來決定的。若男方條件很好，替代的金錢數額就要很多。在這個過程中，女性完全被當作商品來進行交易。
疫情期間，官方關閉婚禮登記大廳還導致了大規模抗議
對結婚這個事，還挺有執念
（圖：shutterstock）▼
換婚存在眾多的嚴重後果，如作為交換的女子有時不得不嫁給老人為妻，又如若丈夫在婚後虐待自己的妻子，那麼換婚的另外一名男子就要採取相同舉動來尋求平衡。這是因為報復不是一個人的事，這關乎家庭榮譽，而妻子只能成為這一奇葩婚俗的犧牲品。
聽起來似乎很公平
但是兩位女性做錯了什麼呢？
（圖：shutterstock）▼
「榮譽謀殺」屢禁不止
「榮譽謀殺」指的是巴基斯坦民眾的男性家庭成員，以維護家族榮譽為名義殺害家庭女性的行為，被殺原因如被強姦、懷疑被通姦、打扮時髦、舉止輕浮、拒絕被指定的婚姻等等，殺害手段則極其殘忍，包括槍擊、焚燒、活埋等等，每年都有上千起案件發生。
這些所謂的榮譽竟需要女性的生命來擦亮
未免過於殘暴和落後了
（圖：壹圖網）▼
今年5月，就有一起案件震驚巴基斯坦全國。這起案件中的兩名受害女性，只因被拍到一人與男子親吻而另一人大笑，就被父親和兄長槍殺並拋屍荒野。
更令人憤怒的是，法院在判罪時還會偏袒自稱「榮譽謀殺」的兇手。以至於巴基斯坦總理無奈的稱「所謂‘榮譽謀殺’，就是變相殺人」。而政府也制定了很多法律來保護女性，但效果很不理想，這一型別的案件每年仍在不斷增長之中。究其原因，主要是歷史和現實雙重影響的結果。
女性沒有選擇伴侶和婚姻的自由
違抗父母的安排可能就會被殘忍殺害
（圖：pakistantoday.com.pk）▼
從歷史上來看，公元8世紀初，巴基斯坦地區就出現了「榮譽謀殺」的現象。當時阿拉伯人進入今巴基斯坦地區後，就帶來了早期伊斯蘭文明中維護男權統治的各種極端行為。
難以想象，現今世界上很多地方都還存在著這類私刑
（圖：壹圖網）▼
隨著伊斯蘭教在當地的日益發展，男尊女卑的觀念更加深入人心，「榮譽謀殺」現象也愈加嚴重。到了當代。雖然社會觀念在不斷變化，但巴基斯坦各地區由於發展水平差距很大，很多地方仍然實行漠視女權的部落制度，地廣人稀的西北地區和南部地區尤其如此。無法可依再加上貧窮，使得針對女性的「榮譽謀殺」不斷氾濫。
“我殺了我的女兒。我保住了我的名譽，
她再也不會讓我丟臉了”
（圖：hindustantimes.com）▼
不可思議的是，兇手往往會最終逍遙法外，甚至會因此成為當地名人。這是因為法庭在審理此類案件時的慣例是「一旦有來自死者家人的原諒，兇手就可免於刑罰，甚至無罪釋放」，這相當於給了施虐者一張「免死金牌」。
殺人都不能重罰兇手的話
那日常不致死的虐待傷害就更是隨意為之了
（圖：shutterstock）▼
一般情況下，被殺害的很多女性家庭經濟條件都較差，而女性在很多家庭之中本身地位低下，兇手家人若給死者家人賠償足夠的金錢，這一事件便會和解。即使最終入獄數年，兇手的「榮譽謀殺」行為也能獲得鄰居的尊敬和認可。
當然，政府也在努力改變這一現象。2016年10月，巴基斯坦議會通過了阻止「榮譽謀殺」的法案，但只規定實施者至少面臨25年的監禁，而不是死刑或者無期徒刑。
2016年，被稱為「巴基斯坦卡戴珊」的坎德爾·巴洛奇
在家裡被自己兄弟給掐死了，原因是「給家族蒙羞」
這也推動了「榮譽謀殺」法案的透過
（圖：《A Life Too Short》）▼
即便是這樣，也引發大量男性的反對，他們組織遊行，要求給予「在特定情況下殘忍殺害妻女的權利」，並藉助教法為自己辯護，來證明對女性施暴的合法性。
高額嫁妝的困擾與折磨
除了以上兩大現象中所表現出的對女性的壓制，和印度一樣，巴基斯坦社會的嫁妝問題也極其嚴重。伊斯蘭教法中其實沒有對高額嫁妝的規定，只表明所給的嫁妝是簡單的生活用品即可，其目的在於避免新娘在新環境中感到不適應而已。
但是逐漸成了攀比的工具
不只女方家要比，男方也要比比誰娶的老婆嫁妝多
（圖：shutterstock）▼
也就是說，男方索要高額嫁妝和伊斯蘭教法無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巴基斯坦族內婚制的根深蒂固，嫁妝的數額不斷增加，形式也越發多樣，遠遠超出一般家庭的承受能力。
當前，嫁妝問題成為巴基斯坦社會的「頑疾」，大多數民眾深受其害，女性更是成為最大的直接受害人。富豪家庭為了彰顯財富，往往在出嫁女兒時贈送鉅額嫁妝，並大肆炫耀；中產階級為了家族榮耀和女兒的婚後地位，也會盡最大能力提供像樣的嫁妝。在這樣的風氣影響下，還形成展覽嫁妝的風俗，即男方將女方提供的嫁妝展覽出來，供赴宴賓客參觀。
巴基斯坦設計師推出了反嫁妝運動
旨在改善被畸形嫁妝所影響的女性環境
（圖：巴基斯坦聯合國婦女署&ALI XEESHAN）▼
但巴基斯坦社會80%人口都是下層民眾，根本無力提供足夠的嫁妝。很多下層民眾就將生女兒視為不幸，性別歧視在嫁妝文化的推動下更加嚴重。這導致許多由嫁妝引起的謀殺、毀容和虐殺女童案件的發生。
女童的生存都很是問題，更別說尋求平等了
（圖：shutterstock）▼
許多女性也由於家庭貧困，拿不出男方要求的陪嫁而無法結婚。過了適婚年齡就難以找到物件，這不僅要遭到鄰居和親友的嘲笑，而且由於沒有丈夫，經濟來源就沒有保障，生活會更加貧苦。2013年9月，一個貧苦家庭的5姐妹就因父親無力負擔陪嫁而集體跳河自殺。
女性不能經濟獨立，就會試圖在婚姻中找依靠
（圖：shutterstock）▼
和印度不同的是，近年來的巴基斯坦政府不斷加強對嫁妝制度的規範。2020年10月，政府規定男性接受高額嫁妝違法，被允許的嫁妝只能是衣服和床單。而離婚之後，新郎一方要把所有禮物和嫁妝還給女方。法令目前只在城市範圍內還能實行下去，但這代表著這個社會的前進方向，意義非凡。而在廣大的農村地區，還是一切如舊。
政策也要有能實行到位的土壤
性別平等需要經濟發展和教育公平鋪路
（圖：壹圖網）▼
總之，巴基斯坦女性由於受到男尊女卑傳統觀念和經濟因素的多方面影響，社會地位低下。這體現在上文提到的三個方面之中，一是獨特的換婚制度和難以違約的「兒童親」成為巴基斯坦特色；二是「榮譽謀殺」的難以禁止，使被認為「失貞」的女性面臨被親人殺害的危險；三是高額嫁妝對整個社會的巨大負面影響，從而加重女性的悲哀。
巴基斯坦女性教育活動家馬拉拉
在國際上多次發聲為巴基斯坦婦女兒童爭取權益
（圖：壹圖網）▼
這三個方面相互交叉、互相作用，阻礙著巴基斯坦女性地位的提高和社會的進步
參考文獻：
1. https://www.wanttono.com/education/women-status-in-pakistan/
2. https://www.dawn.com/news/1490345
3. 周玉佳：《從榮譽謀殺看巴基斯坦婦女的「他者」地位》，《南亞研究季刊》，2011年第1期。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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