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邱紅天
飛機一路向西追趕著太陽。三小時後，當落日的餘暉即將隱到雲層之後，深藍色的天幕上現出一彎小小的月牙。透過舷窗，大地上隱隱出現點點燈火。二十點，倘是在東北，天早已黑盡。但在西北幾千尺的高空，依稀可見深藍的天空與暗色大地的接縫處那一線異常明亮的白。最先閃著眼的應該就是那個叫做金星的發出耀眼的光與月牙一上一下遙相呼應。
這一夜宿在咸陽，離西藏更近了，竟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當然那兒不是我的故鄉，卻是我向往已久的聖地。不是有人說過，一生之中至少要去一次西藏，為風景也為旅行，給自己的心靈放個假！
第二天一早，飛機繼續餘下的行程。很快就有從未領略過的奇異景色映入眼簾。極目是橫亙連綿起伏的雪山，偶有碧藍色河流蜿蜒盤繞其間，或尚未完全解凍的堰塞湖，如大塊的寶石正封存在潔白的冰雪中。時而感覺自己就飄浮在雪峰之巔，透過潔白的雲彷彿一切都盡在眼底觸手可及。而透過薄如蟬翼的雲鳥瞰雪山則另有一種風情和韻味，恰如潔白麵紗下羞答答的少女，欲露還羞。
近午時，飛機降落在貢嘎機場。當腳踏住堅實的土地時，我就真的穩穩站在海拔3600米的高原上了。一瞬間，一種從未聞到過的清新空氣的味道和近的幾乎可以伸手觸控的碧透藍天撲面而來，眺望稍遠處的雪峰，清晰異常。當前來接機的文友把潔白的哈達搭在我脖頸上的時候，我忍不住在心底喊了一聲，這正是我向往已久的西藏啊！回頭望望候機樓上「拉薩」那兩個藏文，感到由衷的親切。
下午，高原反應不約而至。我顧不上那種如喝了二兩小酒暈乎乎的感覺，迫不及待地跑到布達拉宮前的廣場上體會不一樣的自然風光。彼時陽光十足白亮亮的耀眼，面對近在咫尺的布達拉的紅宮白宮，那種真切讓人無法抗拒。微風吹拂經幡飄揚，凝神注視著宮殿上那一扇扇窗，那裡面會有什麼讓我如此嚮往，讓我急於去探究？猛然想到三百多年前一位超凡脫俗的達賴喇嘛就曾在這其中某一扇窗內用他那犀利的眼神居高臨下無數次俯瞰整個拉薩，繼而又在窗前對月靜靜凝思，然後就有了那些震撼世界膾炙人口的曠古詩篇。那時，他在這座宮殿裡是萬眾敬仰的西藏之王。而流浪在拉薩街頭則搖身變成世間最懂情感最美的情郎。突然感受到來自遙不可及的遠方一個空靈的聲音瞬間佔居了心底某處，揮之不去。那竟然是布達拉宮方向神秘的異動或是漸行漸進的梵音讓靈魂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有這樣的感覺應該算是一個奇緣吧！
布達拉宮廣場的臨街邊有一個不太大的湖，一池春水盪漾，有婉轉的迴廊通向中央一個大大的帶有金頂的四方亭，上面的紋飾充滿著佛都的特色。一隻叫不上名的紅嘴白羽大鳥兒在低飛，時而親近一下水面蕩起微瀾。此時的春天裡，柳樹剛吐出嫩綠，一切欣欣向榮。蹲在鑲嵌在廣場地面上那方用藏文、漢字和英文寫著「拉薩市海拔3646.31米」的褚紅色標識前背靠著布達拉宮留個影立刻發到朋友圈，讓大家遙遙感受一下此情此景，不失為到此一遊最好的紀念。
拉薩市區的所有建築都不高，最多的也只是五、六層樓，出於風水、民俗、高原防雷還是什麼原因不得而知，這就更加凸顯了建於市中心紅山上的布達拉宮那雄渾壯美。當然其它建築風格同樣很有特色，漫步在拉薩街頭，滿目特殊的圖騰紋飾美感十足。間或有身著藏服的藏族同胞從身邊走過，就會近距離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別樣風情。而最具特色的還是在舉世聞名的八廓街，那裡可以見到全世界最虔誠的佛教徒在五體投地的匍匐跪拜。那天下午參觀大昭寺時，就見有四個藏族女子，圍繞著偌大的寺院周圍一尺一尺丈量著拜過去。看不出她們的年紀，只見被高原的陽光染成近乎古銅色的臉，約有四、五十歲或更小些罷。那時是16點左右，她們要把這一圈子拜完，估計至少也要到凌晨一兩點鐘之後。
夜色下的布達拉宮如夢如幻。當所有的射燈點亮的時候，在巨大的天幕下，這座雄偉的宮殿氣勢磅礴，恰似懸在空中高不可攀又不得其門而入的一幅頂天立地的國畫，可望而不可及。雖然顏色單一併不豔麗，只有紅白主色調間或摻點綠襯托在黑色的幕布上。但我相信不會有哪一位即使是絕世畫家能夠畫出這樣的立體感和魔幻感，佛祖也不能。
兩天後，在期待以久中終於踏進了這座神秘的宮殿，卻是隻緣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千年不斷的增添建造，成就瞭如此繁雜而又完整的內部格局。布達拉宮其實對於第一次進來的遊客而言就是一座迷宮，根本辨不出東西南北。如果沒有導遊，或者隨著參觀的人流，定會迷失，找不到出口。這裡面實在太大要看的太多太多，無法用任何恰當的詞語來描繪。只是在很短的時間匆匆掠過，僅僅有片斷的記憶裝進了腦海。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座座令人敬畏、鑲嵌著世間絕無僅有的各種寶石的達賴喇嘛的純金靈塔，還有3700多尊大大小小的佛像、佛塔，目不暇接價值連城。貌似有點財迷啊！世間誰不愛財？但此財非彼財，歎為觀止而已。
接著就感嘆於達賴喇嘛轉世靈童的神奇，想來或許真的有靈魂輪迴不息。正如世間來自不同方向不同境遇的男女，卻能夠突破人海茫茫，於萬眾中準確找到自己前世的那個人，並且能夠在一瞬間彼此互生好感，進而成為身心合一最親密的愛人。應該真的是靈魂碰撞產生了火花或前世回眸了千次萬次才換來今世短暫的情緣。而這一切在神秘的布達拉宮都能夠得到完美的詮釋。
傳說布達拉宮內的某個角落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門，有緣人推開就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可時時處處留意，卻終沒有見到那個神秘的小門，當然更不會有人告訴你那個小門的所在。其實倘或真的見到了又如何，塵世間一切本來就是平凡中的平凡，見到前世的自己恐怕也無法相認，更談不上聊點什麼，或許還會嚇自己一跳。還是讓那個神秘繼續在自己的心中存在吧，直到有一天離開塵世到六道輪迴中繼續靈魂的下一段旅程，或許會解開前世之迷。不過即便解開了也只是當時，還有那碗著名的「孟婆湯」在等著你，喝下去也就忘記了前世的一切重新開始。但我覺得轉世靈童則不然，應該是孟婆刻意留下來不給喝湯的那個唯一有神賜特殊緣分之人，所以他的靈魂記憶依然能夠於眾多物件中準確抓住前世陪伴自己的那串佛珠。
布達拉宮的海拔是3700多米，走的稍急一些難免心慌氣短。而時間的緊迫根本由不得去細細體會和品味，走馬觀花式的參觀，就如快速播放記錄片一樣的令人眼花繚亂。人滿為患，站在宮門外的進不去要等待很久。這還不是旅遊旺季，倘是小長假來臨，難以想像會是怎樣一種情形。覽勝之心的迫切都可以理解，而無論是布達拉宮還是大昭寺，遊人只是匆匆過客，真正的佛教徒則手捧著大桶的酥油，去到每一盞長明燈前續進自己誠摯的心願求佛祖永遠保佑。
悠長而又有節奏感的誦經聲與敲擊法器的清脆混響交相縈繞著不絕於耳，印度佛香的獨有氣味和瀰漫的煙霧令人微醺，法像莊嚴的釋迦摩尼率眾佛君臨天下大慈大悲普渡著眾生。在這樣情景交融之時，大抵每個人都會情不自禁雙手合十，心中默唸那來自遠古永遠傳唱不衰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作者簡介
邱紅天，男，筆名 秋天。中國電力作家協會會員，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通化市作家協會理事。多年勤於筆耕，在《中國電力報》、《吉林日報》、《城市晚報》、《通化日報》、《讀者》文摘、《中國保健》雜誌等媒體發表文字及篆刻近千篇，曾獲得吉林省電視專題片、電視散文一等獎和優秀獎。著有通訊、紀實文集《秋天的品味》和散文、小說集《秋天的紅葉》。
主編：劉雲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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