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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報 科學文摘 11

青青子衿 |《紅樓夢》教育現象管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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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19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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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研究

青青子衿 |《紅樓夢》教育現象管窺

公眾號ID:hlmyj001

dongzhu1968

投稿:hlmyj001@163.com

本文作者玄裳縞衣,長沙師範學院科學教育專業大二學生,喜歡自己的專業,也喜歡《紅樓夢》。

作者

玄裳縞衣

都說《紅樓夢》是一部百科全書,不論從哪個角度去解讀,都別有一番風味。記得之前讀劉心武老師的著作,他就從《紅樓夢》文字中研究出當時女性的婚配模式。還記得有人研究《紅樓夢》中的建築、大觀園中的園林文化。還可以研究《紅樓夢》中的中醫、服飾、滿漢文化各種禮儀等等等等。當然,作為一名師範專業的學生,我也可以探討一下《紅樓夢》中的教育現象。

提到古代教育,人們一般會想到私塾。《紅樓夢》中也出現過類似於私塾性質的學校,不過是由賈府祖先創立的專為其子弟提供教育服務的「義學」,且看第九回:

「原來這賈家之義學,離此也不甚遠,不過一里之遙。原系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貧窮不能請師者,即入此中肄業。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給銀兩,按俸之多寡幫助,為學中之費。特共舉年高有德之人為塾掌,專為訓課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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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家族來說,教育的目的是培養子孫參加科舉考試並中舉,為官做宰,光宗耀祖。賈府的祖先肯定料到賈家「赫赫揚揚已近百年」後會分成貧富不均的許多支,就提前給那些貧窮的支派準備了教育資源。為了防止義學因資金問題關閉,還要求有俸祿的人都要往義學裡幫扶錢財。這樣,子孫們的哪一支就算吃不飽穿不暖,也能得到相對公平的教育資源,有透過科舉考試翻身的機會。

透過這些文字,似乎看到了只在書中出現過名字的寧國公賈演和榮國公賈源為了家族世代發展而操心的身影。

「共舉年高有德之人」,從後文可以看出選的是賈代儒。「年高」是有了,「有德」卻還要打個問號——看看賈瑞就知道,「圖便宜、沒行止」,不知道代儒年輕時,是否也是這個模樣?

第九回詳細地描述了義學裡的混亂,明裡暗裡的矛盾。相信一些比較重視子孫教育又不差錢的長輩是不會把孩子送進這種學校的。今有學區房一對一名師輔導,在《紅樓夢》中也有「一對一」——也就是為孩子請家教。

賈雨村在落魄時也做過家教,在他和冷子興閒談時,就提到過:

青青子衿 |《紅樓夢》教育現象管窺

「去年我在金陵,也曾有人薦我到甄家處館,我進去看其光景,誰知他家那等顯貴,卻是富而好禮之家,倒是個難得之館。但這一學生,雖是啟蒙,卻比一個舉業的還勞神。」

從後文可以知道,甄家這個令人「勞神」的學生是甄寶玉,他和賈寶玉一樣,不愛讀書,不愛和士大夫交接,只喜歡在姐妹堆裡混。有紅學家就提出,南方的甄家是北方的賈家的影子,在八十回之後,甄寶玉和賈寶玉會相逢,此時結局已經寫定,他們也了悟了人生的虛無。但是單從賈雨村這段話裡,我們就能知道,當時請家教,一是為啟蒙,二是為舉業——參加科舉考試,有些類似於如今的高考衝刺。「貧窮不能請師者」只能呆在魚龍混雜的義學裡,「富而好禮」的爸爸就能請來名師做一對一,這,就是《紅樓夢》中教育公平裡的不公平。

教育的目的指向教育的內容,義學裡的孩子們,學的肯定不是文學賞析與評論。比如賈寶玉,得到本《西廂記》還得遮遮掩掩地看,見到信任的林妹妹也不敢告訴她,活似今天在教科書下藏了網路小說的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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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聽了,喜不自禁,笑道:『待我放下書,幫你來收拾。』黛玉道:『什麼書?』寶玉見問,慌得藏之不迭,便說道:『不過是《中庸》、《大學》。』黛玉笑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兒給我瞧,好多著呢!』」

「不過是《中庸》、《大學》」,四書五經是他們的教科書,《西廂記》、《牡丹亭》倒成了「禁書」。林妹妹看可以,只是不要她「告訴舅舅」。當然,林妹妹還是被迷住了,連到了酒席上說酒令都是「良辰美景奈何天」。還好只有寶姐姐聽了出來,不然讓賈政知道了,寶玉又免不了挨一場打。

與「鳳凰蛋」寶叔叔比起來,賈蘭在家裡的存在感就弱多了,奶奶太奶奶總是忽略他,元宵晚宴上還是爺爺賈政想起了自己的存在。可是他不抱怨、不自棄,一直朝著成功的方向努力著:

「(寶玉)見那邊山坡上,兩隻小鹿箭也似的跑來,寶玉不解何意,正自納悶,只見賈蘭在後面拿著一張小弓兒,追了下來。一見寶玉在前面,便站住了,笑道:『二叔叔在家裡呢,我只當出門去了。』寶玉道:『你又淘氣了!好好的,射他作什麼?』賈蘭笑道:『這會子不念書,閒著作什麼?所以演習演習騎射。』寶玉道:『把牙栽了,那時才不演呢。』」

唸書累了,就去演習演習騎射,跑得乏了,再回去讀書,好像一個學特長的學霸,文化課與專業課齊頭並進。根據紅學家探佚,賈蘭最後是中了武舉做的官,由此也可以看出,騎射什麼的,也是當時的必修課。

在《紅樓夢》的時代,女性是不能出去參加科舉考試、不能出去當官的,所以對女性的教育和對男性的略有不同。賈母認為女性「認得兩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就可以。她的孫媳婦李紈,就是當時女性教育的合格品:

「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為國子監祭酒。族中男女,無不誦讀詩書者,至李守中承繼以來,便說「女子無才便有德」,故生李氏時,便不十分令其讀書,只不過將些《女四書》、《烈女傳》、《賢媛集》等三四種書,使他認得幾個字,記得前朝這幾個賢女便罷了,卻只以紡績井臼為要,因取名李紈,字宮裁。」

認幾個字,記得前朝這幾個賢女,做道德楷模,會做針線以及操持家務。這是當時女性教育的目標。《孔雀東南飛》裡,劉蘭芝「十三學織素,十四學裁衣」,出嫁後「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李紈的「紈」字,就是要她針線活嫻熟。雖然李紈作為賈府大奶奶不用真的去織布,但針線女紅什麼,還是要會一些,也要做個樣子給別人看,不然,為什麼林黛玉就因為做的針線活少,所以落得丫鬟議論呢?

甚至當時上層階級的女性,不認字都可以——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王熙鳳。她操持家務,忙裡忙外,可惜看帳記帳都要身邊一個小童彩明代勞:

「鳳姐且不發放這人,卻先問王興媳婦做什麼。王興媳婦爬不得先問他,完了事。連忙進來說:『領牌取線,打車轎網路。』說著,將個帖兒遞上去。鳳姐命彩明念道:『大轎兩頂,小轎四頂,車四輛,共用大小絡子若干根,用珠兒線若干斤。』鳳姐聽了數目相合,便命彩明登記,取榮府對牌擲下。」

脂硯齋在這一回回首有條批語:

「鳳姐用彩明,因自識字不多,且彩明系未冠之童。」

大姐兒生病,劉姥姥要她「瞧瞧祟書本子」,鳳姐平兒都不識字,還要彩明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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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提醒了鳳姐兒,便叫平兒拿出《玉匣記》,叫彩明來唸……」

王家的女兒們,可能都不識字。這當然不妨礙她們做豪門太太奶奶,也不妨礙她們做賢妻良母、當家理事,可是,與大觀園裡吟詩作對的生活相比,不識字的人生,總是缺點什麼。

《紅樓夢》中的勞動人民們,大都是沒有機會讀書識字的。

劉姥姥是不識字的,她的智慧,都來自於兒時大槐樹底下老人的講古,來自七十多年的生活經驗,來自鄉里人的口口相傳:

「一時,又見鴛鴦來了,要帶劉姥姥各處去逛,眾人也都趕著取笑。一時來到『省親別墅』的牌坊底下,劉姥姥道:『哎呀!這裡還有個大廟呢!』說著,便爬下磕頭。眾人笑彎了腰。劉姥姥道:『笑什麼?這牌樓上字我都認得,我們那裡像這樣的廟宇最多,都是這樣的牌坊,那字就是廟的名字。』眾人笑道:『你認得這是什麼廟?』劉姥姥便抬頭指那字道:『這不是『玉皇寶殿』四字?』眾人笑得拍手、打腳,還要拿他取笑。」

襲人、晴雯等丫鬟也是不識字的,寶玉寫首詩,接個帖子,她們也看不懂,只能瞎猜:

「誰想黛玉見寶玉此番果斷離去,故以尋襲人為由來視動靜。襲人笑回已經睡了。黛玉聽說,便要回去。襲人笑道:『姑娘請站住,有一個字帖兒,瞧瞧是什麼話?』說著,便將方才那曲子與偈語,悄悄拿來,遞與黛玉看。黛玉看了,知是寶玉一時感忿之作,不覺可笑可嘆。便向襲人道:『作的是玩意兒,無甚關係。』」

香菱學詩,說明香菱是識字的。肯定不是薛蟠所授,薛蟠自己都能把「唐寅」認成「庚黃」,說香菱是他教出來的,未免有些抬舉他;寶釵也不一定能教她,因為寶釵認為女兒的本分是針線女紅,香菱作為「下人」,想學詩是「得隴望蜀」;在香菱找黛玉時她已經識字了,所以黛玉也沒教她。我猜可能她在寶姑娘讀詩時,在薛大爺偶爾興起去上學時,甚至在他們交流行情時,處處留心,已識得滿腹。

「紅樓十二官」也是識字的——為了學戲。所以齡官才會在花架下,將心上人的名字,一筆一劃,千筆萬筆,刻到那隱秘的土壤裡。

彩明可能是平民家的一個孩子,供得起他讀書,卻只能供到給璉二奶奶做文秘的水平。跟寶玉上學的李貴是沒有那個財力去讀書的,只能靠著馬,漫不經心的聽他們書聲琅琅:

「賈政因問:『跟寶玉的是誰?』只聽外面答應了兩聲,早進來三四個大漢,打千兒請安。賈政看時,認得是寶玉的奶母之子,名喚李貴。因向他道:『你們成日家跟他上學,他到底唸了些什麼書!到唸了些流言混語在肚子裡,學了些精緻的淘氣。等我閒一閒,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長進的算帳!』嚇的李貴忙雙膝跪下,摘了帽子,確頭有聲,連連答應『是』。又回說:『哥兒已唸到第三本《詩經》,什麼『呦呦鹿鳴,荷葉浮萍』,小的不敢撒謊。』說的滿座鬨然大笑起來,賈政也撐不住笑了。」

只走耳朵不走心,跟著聽了這麼多卻只記得個音。我突然開了個腦洞:如果跟寶玉讀書的不是李貴而是香菱,她會不會默默記住學堂裡每一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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