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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篇全球人文與地理
NO.1564-重建大波蘭
作者：andy
製圖：孫綠 / 校稿：貓斯圖 / 編輯：養樂多
一戰抹去了多個歷史悠久的強大帝國的身影，在歐洲和西亞釋放出了多個新生的民族國家。
最大的受益者之一，是曾被三次瓜分而亡國百年的波蘭。隨著壓在它頭上的三大帝國相繼瓦解，東中歐出現了巨大的政治真空，波蘭則一躍成為了東歐首屈一指的大國。
波蘭人歷史上最大的問題
就是如何在德國和俄國之間求安全求繁榮▼
野心膨脹的軍事領袖畢蘇斯基，帶領著波蘭人走上了重建大波蘭的道路。
（圖片：wikipedia）▼
也曾平獨鎮露
波蘭人一直沒有忘記自己也曾平獨鎮露的輝煌歷史，在中世紀時，大波蘭確實同時挫敗了日耳曼騎士團和莫斯科公國的擴張。
1385年，波蘭王后和立陶宛大公聯姻，促成了波蘭-立陶宛聯盟的首次建立，而後經歷分分合合，聯邦一直持續了410年。在聯盟中波蘭佔據優勢，大量立陶宛貴族透過皈依天主教逐漸波蘭化，說是二元聯盟，實際上卻更像是一個大波蘭。
14世紀晚期歐洲大致格局
歐洲的東方盾牌波蘭-立陶宛開始蒸蒸日上
無論面對蒙古人、俄國人、條頓騎士團都不虛
但東南方盾牌拜占庭，差不多就剩一口氣了▼
聯合，是為了共同應對西方的日耳曼騎士團和東方蒙古的入侵，而後起的包括莫斯科公國也被視為蒙古的繼承者，都是來自東方的野蠻人，這樣的歧視鏈也在冥冥之中左右了波蘭的歷史朝向。
17世紀初的波蘭立陶宛聯邦
其實在各方面都是向西歐正統皇族看齊的▼
波蘭自認為是歐洲文明的東方護盾，直到18 世紀末期，波蘭發表的《波蘭流亡者告英國人民書》中還寫道：
「在歐洲東部邊界上有波蘭士兵守衛著，他始終保持著警惕，隨時準備戰鬥，從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畢竟，波蘭是東歐最關鍵的天主教國家
這篇盾牌實際上是天主教歐洲之盾▼
波蘭和立陶宛的聯合，在東歐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打斷了條頓騎士團殖民整個波羅的海沿岸的計劃。在1410年的格倫瓦爾德戰役中，波蘭立陶宛聯軍擊敗了騎士團主力，斬殺了騎士團大團長，並在後來的一系列戰爭中收復了沿海失地，將騎士團領地分成兩塊，向波蘭稱臣。
對於熱衷於歷史重演的歐洲人民
這一戰在現代又被反覆打了好幾次
（圖片：Bogdan Wankowicz / Shutterstock）▼
直到16世紀，條頓騎士團世俗化，改為普魯士公國（Dukal Prussia），成為臣服於波蘭最高權力之下的世俗君主。
相比於西方的日耳曼人，東方的斯拉夫人更好對付，早期的俄羅斯也不是波蘭騎士的對手，沙皇在波蘭人面前屢屢吃敗仗。大波蘭主要的領土擴張就發生在今日的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境內，在16世紀到17世紀達到過鼎盛。
16世紀中葉歐洲大致格局
雖然俄羅斯正在快速崛起
但波蘭-立陶宛仍是一個相當龐大的國家
不過夾在俄國與德意志之間已註定了其之後的命運▼
那時候的大波蘭，領土從波羅的海延伸到黑海沿岸，境內混居著德意志人，波蘭人，立陶宛人和白俄羅斯人，烏克蘭人多個民族，是一個多民族大國。
然而，隨著周邊國家的逐漸崛起，曾經強大的波蘭王國則陷入無休止的貴族內訌之中，最終在德奧俄三大強鄰的瓜分下於1795年滅亡。
波蘭人仍然倔強且頑強
但曾經的大國榮耀只能去博物館瞻仰了
（圖片：DmyTo / Shutterstock）▼
其中，普魯士獲得20％領土和23%人口，奧地利獲得18％領土和32％人口，俄國獲得62％領土和45％的人口。俄國獲得的波蘭領土，面積最大，經濟最落後，主要是烏克蘭人、白俄羅斯人和立陶宛人居住的地區，波蘭人在那裡主要是佔少數。面積不到俄國佔領區1/3的普魯士佔領區，經濟最發達，主要是波蘭人居住的地區。奧地利佔領區的人口最稠密，為波蘭人和烏克蘭混居。
德奧俄瓜分波蘭，波蘭亡國
下一步就是俄國與普魯士之間的長期緊張關係
波蘭能否復國也取決於兩國能否兩敗俱傷
（1796年大致狀況）▼
反覆的波蘭問題
在被瓜分之後，波蘭人爭奪獨立的鬥爭一直沒有停止，波蘭問題也一直是東歐的核心問題。
而波蘭王國衰落的最後階段，波蘭貴族也常常與法國聯盟，渴望遠方大國的支援，波蘭上層社會對法國也一直較有好感。
看過這部劇的同學想必都會愛上這位波蘭小姐姐
（圖片：《拿破崙戰爭》）▼
拿破崙利用這一點，一度組建了波蘭軍團為其賣命作戰，但對波蘭復國並不積極，甚至不願意恢復波蘭之名，僅扶持了一個華沙公國，在他倒臺後就被俄羅斯再度吞併。俄羅斯帝國則做出了讓步，恢復了波蘭王國，但透過憲法規定波蘭王國是立憲君主國，俄羅斯君主永遠為波蘭國王。
在後拿破崙時代
波蘭土地的主人主要是俄國人
（1826年大致狀況）▼
這種「友好幫助」自然是糊弄不了波蘭人的。啟蒙運動之後，共和思想與民族獨立的火苗已經在波蘭越燒越旺，大量波蘭人流亡海外，繼續編織著波蘭獨立的國家藍圖。
一位跟隨拿破崙作戰的波蘭貴族恰爾托里斯基在法國，提出了復活波蘭-立陶宛聯邦的設想，計劃與中東歐的匈牙利人和南斯拉夫人結成聯盟，可以調停匈牙利和斯拉夫人之間的衝突。這樣的設想一直留存在波蘭民族主義者的心中，等待未來的實現可能。
這位先生的個人經歷極其複雜
並非一兩句所能說清，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搜搜看
（亞當·耶日·恰爾托里斯基）
（圖片：wikipedia）▼
而在現實中，波蘭的民族起義屢屢失敗。在1863年又一次起義失敗後，俄羅斯對波蘭的統治似乎已經穩如泰山，波蘭問題已經從國際政治中勾銷。
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戰又把波蘭問題推上了歷史前臺。瓜分波蘭的三個國家德國、奧匈和俄國變成了互相廝殺的交戰雙方。為了驅使波蘭人民充當炮灰, 雙方都提出了讓波蘭人民享有「自由和獨立」 的偽善口號。
一戰第一次讓全世界人見識到工業戰爭的恐怖
兩邊高層當然都希望讓波蘭人來填這屍山血海
（一戰中的東線德軍機槍陣地）
（圖片：Everett Collection/ Shutterstock）▼
1914年8月, 德奧軍隊號召波蘭人民推翻俄國的統治, 承諾給波蘭帶來「 自由和獨立」。
同月，俄軍總司令尼古拉· 尼古拉耶維奇大公發表告波蘭人民書, 許諾在沙皇領導下建立「自由的波蘭」。
散居在三國境內的上層精英也紛紛活動起來，在戰爭之前就形成了不同的政黨紛爭不已。
雖然戰爭雙方都只想利用波蘭人
但這確實是波蘭謀求復國的重要歷史機遇期▼
在眾多口若懸河的政客裡，畢蘇斯基並不起眼，一開始只是一個沉默的實幹派。他兩次被沙俄政府逮捕，經受了西伯利亞流放後，在俄羅斯境內做起了攔路大盜，搶劫郵車弄來了70多萬盧布。隨後他來到奧屬波蘭地區，用這筆錢招募了一支小型軍隊，成為了日後波蘭獨立的武裝基礎。
別人都在忙於口若懸河
他在忙於拉起一支真正的隊伍
（圖片：wikipedia@Marian Fuks ）▼
一戰中的東線，先是俄國追著奧匈帝國打，而後是德國帶著奧匈反推，德軍控制了波蘭戰場，畢蘇斯基也帶著他的波蘭軍團回到了祖國。很快，懷有獨立願望的畢蘇茨基同德國佔領當局發生衝突，在拒絕向德國宣誓效忠後，畢蘇茨基被德國逮捕，囚禁於馬格德堡監獄，直到德國戰敗後才釋放。
畢蘇斯基與他的軍官們（1915年）
（圖片：wikipedia）▼
但在他出獄後，卻驚喜地發現，三大帝國全都灰飛煙滅，波蘭復國了！而他一手建立的波蘭軍團如滾雪球一般越發強大，成為獨立後波蘭的正規軍。
當畢蘇茨基本人於1918年11月10日回到華沙，整個波蘭都在等待自己的國父和元帥。這一天也被定為波蘭的獨立日，畢蘇茨基本人則獲得了這個新生的古老國家全部軍政權柄。
在一個正確的方向堅持正確的事業
披荊斬棘，終有所成
（圖片：wikipedia@Paweł Kabański）▼
重建大波蘭
和向東擴張的祖先一樣，畢蘇茨基也把擴張欲投射到了東方。因為在他所在的時代，德國的軍隊雖然殘破，但依然遠比波蘭強大，怎麼也輪不到波蘭去對它指手畫腳。而東部的俄羅斯正處在混戰之中，正大有可趁之機。
而且在一戰後，俄國限於內戰，奧匈分崩離析
無論在東歐還是中歐，都留下了巨大的權力真空
剛剛復國的波蘭，要不要抓緊這個歷史機遇期？
（一戰後分崩離析的奧匈帝國）▼
他提出了恢復1772年第一次瓜分前的「歷史邊界」的口號，把佔有立陶宛、白俄羅斯和烏克蘭, 恢復波蘭被瓜分前的疆界, 作為重建波蘭的重要任務。
馬上就可以開始地圖開疆式想象了..▼
但那三個鄰居已經不可能完全臣服於波蘭了，所以他進而提出了一個退而求其次的海間聯邦想法。
這個聯邦並非一個統一的國家，而是一個鬆散的國家聯盟，從波羅的海一直延續到亞得里亞海，是海之間的土地，所以叫海間聯邦。它存在的目的，顯然為了對抗蘇聯與德國兩大強權而形成的小國聯盟。但周邊的新生國家對此都不感興趣，甚至老牌盟友立陶宛都沒響應。
這個想法其實到今天都是一種「方案」
一種對東歐或中歐聯合體的設想
問題是，這個德國俄國之間的中間地帶
真的存在麼？▼
無奈之下，畢蘇茨基於1918年底領軍東進，計劃首先奪取俄羅斯帝國的遺產。
此時紅軍正和白軍鏖戰，波軍首先深入烏克蘭，第二年4月，在法國訓練的6萬海外波蘭軍隊回國，使得波軍實力大增，烏克蘭和白俄羅斯大部都被波蘭控制。
此時俄國正深陷紅軍與白軍的殘酷內戰
那麼波蘭的態度就變得相當重要了▼
另外，波蘭和紅軍達成默契，共同打擊鄧尼金的白俄軍隊，因為後者堅持大俄羅斯的統一，對波蘭威脅更大，且一旦白俄勝利，波蘭作為東部屏障的意義就會大大縮減，西方的援助也會轉移給資產階級的俄國政府。
在1920年，畢蘇斯基見紅軍已經基本消滅俄羅斯西部的白軍，再度發動侵蘇戰爭，這次他沒那麼幸運，被圖哈切夫斯基和布瓊尼擊敗，紅軍一度逼近華沙。
兩個男人的對決或許平分秋色
但兩個國家機器相比，就高下立判了
（圖片：wikipedia）▼
但長驅直入的紅軍已經是強弩之末，預想中的工人起義也沒有發生。紅軍最終在華沙郊外功虧一簣，波蘭轉危為安。1921年3 月, 波蘇兩國簽訂了里加和約，白俄羅斯和烏克蘭西部都劃入了波蘭。
華沙保衛戰
雖然蘇軍敗了，不過打到波蘭首都才敗
波蘭這強國夢算是夢碎了
（圖片：wikipedia）▼
但波蘭並未停下恢復舊土的步伐，立陶宛，德國，捷克，波蘭連續和多個鄰國發生了領土糾紛，一番折騰下來，波蘭的領土面積最終確定為三十八萬八千平方公里，人口為二千七百萬，算得上是東歐大國，但與蘇德遠非一個量級。
也不失為一個大國啊
雖然兩邊誰也惹不起▼
在畢蘇斯基晚年，波蘭開始與周邊國家改善關係，以期擺脫四面樹敵的惡劣處境，但收效不大，為數不多的成果，是與並無積怨的羅馬尼亞和匈牙利締結了同盟。除此之外，面對重新強大的蘇德，波蘭只能寄希望於英法虛無縹緲的保證。
最後，這兩個大朋友，正如歷史上所有宣佈是波蘭保護者的強權一樣，也不出所料地讓它失望了。
怎麼又找不到波蘭了？
（蘇德開戰前的歐洲局勢）▼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圖片來自——life.pravda.com.ua/society/2020/06/14/24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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