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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篇全球人文與地理
NO.1989-俄羅斯人飲茶史
作者：Andy
校稿：辜漢膺 / 編輯：鹹帶魚
戰鬥民族嗜酒如命，酷愛喝伏特加是眾所周知，但俄羅斯人同樣也愛喝茶。據報道，俄羅斯人每年的茶葉消耗量在全球可以排入前十，人均每年的茶葉消費量是美國人的6倍、中國人的2倍。
由於俄羅斯國內產茶稀少，茶葉主要依靠進口，每年茶葉進口額接近20萬噸，曾一度是世界上最大的茶葉進口國。
3點多了，飲茶先啦
（圖：壹圖網）▼
俄羅斯人接觸茶葉的歷史只有短短的300多年，但後者卻深深融入了俄羅斯的民族文化之中。現在的俄羅斯茶葉主要從南亞尤其是斯里蘭卡進口，但在過去的大部分時間裡，一直是中國茶葉滋養著他們的口舌和心靈。
蒙古可汗的禮物
關於茶葉最早什麼時候傳入俄羅斯，有著多種說法，但都繞不開沙俄和蒙古的接觸。
1638年，俄國使者奉沙皇米哈伊爾一世之命，出使阿勒坦汗廷，並向可汗贈送大量珍貴的皮毛禮物。
這個阿勒坦汗國（和託輝特部）與隆慶議和時期的阿勒坦汗（即俺答汗）不同，為喀爾喀蒙古的一支，由碩壘烏巴什洪臺吉建立。其位於科布多地區，即今日蒙古國西北與俄羅斯、中國新疆的交界地帶。
阿勒坦汗國一度強盛，為沙俄所忌憚
後在1690年的喀爾喀內戰中被滅國▼
作為回饋，阿勒坦汗向沙皇回贈了產自中國南方的磚茶。回國之後，使者把茶葉獻給沙皇。傳說，滿朝文武都不知如何飲茶，唯有一位來自遠東地區的侍女，從容地支起火爐和水壺，掰碎磚茶熬煮，片刻整個皇宮中瀰漫起濃濃茶香，沙皇和高官們都為之傾倒。
從蒙古高原到東歐平原
磚茶是人們重要的生活物資之一
（圖：我是金運 / 圖蟲創意）▼
俄國人有了茶葉需求後，中亞和蒙古的商人很快做起了二道販子。在西伯利亞重要的商業城市託博爾斯克和託木斯克，信仰伊斯蘭教的布哈拉商人和信仰佛教的衛拉特蒙古商人，把包括茶葉在內的大量中國商品輸送到俄羅斯。此外，俄國人也曾在額爾古納河和黑龍江沿岸從中國達斡爾、鄂溫克和鄂倫春等少數民族處得了中國茶葉。
因產地和消費端之間的路線未打通
茶葉貿易只是小打小鬧，茶也僅限於供應皇家宮廷
貴族富商家庭都要往後稍稍
（圖：Wiki）▼
1675年，一位出使東方的俄籍希臘人有幸目睹了活的茶樹，饒有興致地留下了詳細記載。
「這不是樹，又不是草，它生長著許多細細的枝條，花略帶黃色。夏天先開花，香味不大，花落之後，長出綠色的小豆，而後變成黑色。那些葉子長時間儲存在乾燥的地方，當再放到沸水中時，那些葉子重又呈現綠色，依然舒展開來，充滿了濃郁的芬芳。當你習慣時，你會感到它更芬芳了。」
在此之前，恐怕俄羅斯人還真只是吃過茶
但沒見過茶葉是怎麼長的
（圖：一心向往-美圖攝影/ 圖蟲創意）▼
在沙俄向東擴張的試探中，茶葉經由蒙古進入了俄羅斯的上層社會，屬於稀少的奢侈品，也並未引起普遍飲茶的社會風尚，真正讓俄羅斯人愛上茶葉，還要等到兩國產生直接而穩定的接觸。
等到大茶道打通之後
莫斯科的茶葉店和茶館就是遍地開花了
（圖：Boris Kustodiev/Wiki）▼
中俄茶貿
17世紀晚期，隨著沙俄的不斷東進和大清統一，兩大政治強權之間的一系列緩衝相繼消失，邊境衝突隨之而來。
1728年《恰克圖條約》簽訂後，恰克圖遂成為中俄茶葉貿易的主要市場。
清軍圍攻雅克薩
這次戰役，清廷甚至從福建沿海抽調一批藤牌兵參戰
（圖：wiki）▼
1735年，俄國伊麗莎白女皇還特別建立了私人商隊來往於中俄之間，專門運送茶葉供給宮廷、貴族與官員使用。後來這位女皇后來更親自參加華茶陸路運俄的開幕典禮。在最高統治者的積極倡導下，中國茶葉輸入俄國的數量開始大增。
1762-1785年，俄國每年從恰克圖輸入的茶葉近3萬普特（俄製重量單位，1普特≈16.38千克），佔全部從中國進口商品的15%左右。到19世紀初，已經突破了7萬普特。茶葉貿易迅速超過棉布和絲綢，牢固地佔據了第一位。
位於北京東城區的俄羅斯駐華大使館
在17世紀中後期曾是沙俄商賈的聚居區
（圖：N509FZ / wiki）▼
這一時期中俄關系或有波折，清政府動輒閉關停止貿易，對俄國加以「制裁」。在1785-1792 年清政府第三次閉關期間，俄國人不得不購買和飲用從西歐運來的茶葉，付出三至四倍的價錢。後來，通商恢復。
1820年，俄國西伯利亞總督斯彼蘭斯基直言不諱地說：「絲織品已經結束了，棉布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剩下的是茶葉、茶葉、還是茶葉」。一直到19世紀末西伯利亞大鐵路建成之前，茶葉貿易一直在中俄陸路貿易中居核心地位。
戰鬥民族的大茶爐兒
（圖：shutterstock）▼
茶葉消費的大眾化
隨著茶葉的大量輸入，茶葉價格開始大幅降低。進入19 世紀，飲茶之風在俄國各階層都很盛行，茶迅速成為俄國的民族飲料。喝茶成為俄國各色人等消遣的一種方式。不僅如此，茶還對社會生活、文化乃至語言均產生了巨大影響，比如在俄語中給小費叫「給茶錢」。在俄羅斯文學之中，一種被稱為茶炊的飲茶器具總是頻繁出現。
1892年，聖彼得堡一家茶館的日常
（圖：wiki）▼
在1877-1878 年的俄土戰爭中，有茶葉供應的部隊，凍傷率及患病人數都低於其他部隊。
這些部隊的耐力和戰鬥力也比配給酒的部隊強得多。於是，從1886 年起，俄軍便正式把茶葉和砂糖列入軍需食品，配發給條件比較艱苦的部隊。
提神醒腦且價格低廉的茶飲比酒還要受歡迎
畢竟酒量雖好，貪杯也是要暈倒▼
隨著飲茶之風的盛行，俄國人開始嘗試種茶，奈何國土嚴寒，適合種茶的只有黑海之濱的南高加索地帶。19世紀末，俄羅斯人在此試種茶樹成功，此地也開始成為俄羅斯本土最大的茶葉產地。
外高加索地區以山地為主，亞熱帶氣候
適宜經濟作物的耕種
（喬治亞黑海之畔恰克瓦的茶園）
（圖：Wiki）▼
這一切，要歸功於一箇中國人。1893年，一位叫做劉峻周的中國年輕茶業種植家，攜帶茶籽、茶苗到喬治亞阿扎里亞栽培茶樹，他在當地經營茶葉種植多年。1900 年，該廠所產茶葉在巴黎世界展覽會獲金質獎章，而後獲得了沙皇政府三級獎章。
劉峻周學茶技的漢口，正是中俄茶葉貿易的重地
其為俄國茶葉發展提供了先進成熟的生產經驗
（圖：Wiki）
俄國爆發革命後，劉峻周還留在茶廠，多年如一日，毫無保留地把中國勞動人民累積的種茶經驗傳遞給當地人民。1924年，蘇聯政府表彰他的貢獻，授予他「勞動紅旗勳章」。
劉峻周在推動俄蘇茶藝發展的同時
也建立了其名字命名的茶葉品牌
（圖：moychay.ru）▼
十月革命之後，蘇俄受到層層封鎖，內部資源也向重工業傾斜，茶葉這樣的消費品自然沒有多大的進口配額，雖然本土種植有所發展但終究供應有限。
蘇聯立國後
生產出的第一批茶葉（包裝盒）
（圖：moschay.ru）▼
倒是軍隊中普遍供應茶葉，這就是有名的「軍茶」。直到二戰後，中國加入社會主義陣營，開始向蘇聯大量供應茶葉。整個50年代，中蘇茶葉貿易勢頭良好，中國茶葉在政府協議貿易的支援下，在蘇聯市場的佔有率為40% 以上。
20世紀50年代
滿載著茶葉的貨車從莫斯科茶廠駛出
（圖：moschay.tilda.ws）▼
蘇聯還培養出了一大批種茶、製茶方面的專家，甚至實現了技術的反向輸出，向中國輸出茶業技術。1952年，蘇聯農業專家拉烏莫夫等10 餘人到了浙江淳安傳授茶籽的採摘與保管技術。為了滿足蘇聯和東歐的紅茶需要，國內眾多茶產區都開始「綠轉紅」，例如四川宜賓茶廠的紅茶就曾大量出口。
蘇聯茶葉透過引進吸收各國茶之所長
並透過雜交，改良等操作培育出了多個蘇式茶品牌
（圖： «Чай»）▼
到60年代中蘇關係惡化，蘇聯不再進口中國綠茶，轉從印度輸入大量紅茶。這是因為，此時印度政府用紅茶還債。印度紅茶支撐了蘇聯時期的茶葉需求，同時扶植起前蘇聯政府的五月茶公司和「五月茶」。但由於還債的茶級別檔次低，五月茶也就定位在了大眾消費層面，進入市井小民的生活。所以到蘇聯解體時，大多數居民都養成了飲紅茶的習慣。
1990年蘇聯解體前夕，進口紅茶達到了23.5萬噸的創紀錄水平，第一次超過英國，因而改寫了長期未變的世界茶葉進口國的排行榜。
莫斯科茶葉店的裝潢還是非常具有中國特色的
（圖：shutterstock）▼
參考文獻：
1.鄧志文.「茶葉之路」對蒙古地區經濟文化發展的影響
2.李懷蓮.論俄羅斯茶文化的演變
3.耿懷旭：「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中俄茶葉貿易研究
4.許甫林主編. 天下茶倉 漢口東方茶港
5.（俄）尤里耶維奇主編. 萬里茶道申遺 漢、俄、英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壹圖網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