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垚
這應該是春節前的最後一更了，聊個跟過節有關的話題。
《紅樓夢》第七十六回又一次寫到賈府過八月十五中秋節。
由於此時的賈府已經由盛轉衰，繁華全然褪去，蕭條盡皆湧來。因此今年的中秋節，和以往過節時的場面，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嗚嗚咽咽，嫋嫋悠悠，夜靜月明，笛聲悲怨。
這些詞用在一個團圓節的場景描寫上，似乎一點也襯托不出團圓的感覺。
然而，雖然知道兒女子孫們都各懷心事，但作為賈府中的長者，賈母還是不願讓這個中秋節就這樣平淡無奇的過去。
她還是想在這個團圓節上，找一找曾經賈府鼎盛時期過節時的感覺，一方面可以為大家打打氣，告訴大家生活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另一方面，從自身出發，眼看著兒女子孫們一天天長大，她也變越來越孤獨了，這樣能讓大家歡聚一堂的機會一年也就那麼幾次，因此過節對她來說不過是個由頭，想跟兒孫們親近才是她真正想的。
因此，她不願那麼早就散場。
第一場結束之後，她又趕忙讓下人們安排第二場：
賈母又命將氈鋪於階上，命將月餅西瓜果品等類都叫搬下去，令丫頭、媳婦們也都團團圍坐賞月。
想一想，一年之中也就此時，她或許才能感受到圓滿。而其他時候，也只能被丫鬟伺候著，孤零零地睡去。
所以，對於賈母而言，她渴望著過節，盼望著過節。
但是，盡人事，總歸是要聽天命的。
或許是因為賈府的命數所致，以至於讓賈府中的人也要跟著盡受淒涼。
也或許是因為子孫兒女們都已經長大成人，都有了自己更想去幹的事情，在他們生命中的價值排序裡，和長輩歡聚一堂或許是較為靠後的。
所以，這個中秋夜，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陪在賈母身邊的已經寥寥無幾了：
賈母聽說，細看了一看，果然都散了，只有探春在此。
就連賈母平日裡最疼愛的林黛玉和史湘雲都溜去聯詩了。而賈母看著已經幾乎沒人陪在自己身邊，也只能算了。
說著，便起身，吃了一口清茶，便有預備下的竹椅小轎，便圍著斗篷坐上，兩個婆子搭起，眾人圍隨出園去了。
年老的賈母，經歷了賈府鼎盛之時，而轉眼間兒孫皆散，中秋佳節，竟沒有幾個可以承歡膝下、綵衣娛親，實在是淒涼至極。
而每當看到這個地方，我都會特別難受。總會想著，如水的月色、幽怨的笛聲，一個鬢髮如銀的老人，坐在圓桌的首座，神色寥寥，昏昏欲睡，四周卻少有人陪伴。
回家吧！這就是為什麼過年回家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