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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056-印尼換首都
作者：真果少年糕
校稿：朝幹 / 編輯：養樂多
首都作為國家象徵的一部分，通常擁有大量人口和密集設施。若要對它進行搬遷，幾乎是牽一髮動而全身。但實際上，首府搬遷並非新鮮事。
從卡拉奇到伊斯蘭堡，從里約熱內盧到巴西利亞，從阿拉木圖到努爾蘇丹，世界上很多國家都進行過首都的遷移。位於東南亞的「千島之國」印度尼西亞也想試試。
遷都成功並不代表能複製原首都的榮光
（圖：shutterstock）▼
2019年4月29日，印尼總統佐科·維多多經會議研討決定，將首都從位於爪哇島的雅加達，搬遷至至隔海相望的加里曼丹島東部。新首都計劃將佔地約18萬公頃，是雅加達目前面積的三倍。
相比雅加達，新首都確實更接近印尼的地理中心▼
同年8月26日，印尼政府正式釋出遷都計劃，以期減輕雅加達的負荷。其實，從印尼國父蘇加諾到如今的維多多總統，一直有考慮遷都的提議，但似乎只有現任總統做出了切實的行動計劃。
那麼，印尼為何要遷都？遷都會帶來什麼？人們對遷都是什麼看法呢？這些都是值得關注的話題。
不堪重負的雅加達
印尼首都雅加達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4世紀。而此後的一千多年間，這一地區也因佔領者的不同而不斷變換著稱謂。
1602年，荷蘭在印尼成立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為當時歐洲在印尼的主要勢力。荷蘭人將貿易中心建設在巽他克拉帕港之上，並將其命名為巴達維亞。
荷蘭人也曾建立遍佈世界的殖民地和商棧（圖中紅點）
印度尼西亞無疑是其中面積最大也最重要的一個
其對於荷蘭的意義相當於印度之於英國▼
就這樣，帶著荷蘭血統的名字用了三百多年
（圖：wiki）▼
宗主國荷蘭在對爪哇島殖民期間，不斷進行經濟和貿易建設，使這座海港城市逐漸成為爪哇島的勞動力和消費中心，這也為此地成為印尼首都奠定了基礎。1942年3月5日，日軍從荷蘭控制下奪取巴達維亞，將這座海港之城定名為雅加達。
來的可是解放巴達維亞的「亞洲英雄」？
不，來的是殘忍殘暴的人類極品
（圖：wiki）▼
1950年，印度尼西亞共和國正式成立。從此開始，雅加達開啟了漫漫首都之路。擁有首都和大城市光環的雅加達，吸引了諸多年輕人的目光。大量人口的不斷湧入，讓這座城享受到巨大的人口紅利，進而帶來了地區經濟的飛速發展。
獨立後的印尼，沒有哪座城市能和雅加達抗衡
折騰一番，政治經濟中心還是得選在這裡！
（圖：wiki）▼
據最新統計，爪哇島貢獻了58.49%的國內生產總值。其中，雅加達及其周邊地區就佔20.85%。截止到2020年，在雅加達生活的人口數就超過1000萬，加上週邊衛星城市規模還要更大。然而，在人口增加促進經濟增長的同時，如多米諾骨牌般的負面效應也隨之而來。
已經無法透過內部治理改善這遍佈貧民窟的城市了
不如換個地方重新開張
（圖：shutterstock）▼
經過幾十年城市化程序，使這座城市的基礎設施從最開始的嶄新完備，變為如今的不堪重負。過度開採地下水，導致雅加達以每年平均17釐米的速度下沉，是世界上下沉速度最快的首都之一。
過多的機動車讓道路擁擠不堪，寸步難行。骯髒的城區環境影響了人們的身體健康等。地質風險加之人口過剩等問題，讓這個曾經光彩輝煌的城市逐漸走向衰落。因此，為雅加達減負迫在眉睫，遷都計劃也被提上了日程。
上個世紀就已經這麼堵了
畢竟首都是全國人民都想來求發展的「寶地」
（1998年雅加達 圖：shutterstock）▼
但遷都並非一件易事，除了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還要考慮到各方利益，並考慮遷都能否帶動國家未來的長期發展。印尼國家發展規劃署就表示，對於首都的搬遷至少需要10-20年時間，而總統現在計劃的3-5年並不可行。以鄰國馬來西亞為例，馬政府將其行政中心從吉隆坡搬到布城，就花了近30年的時間。
布城修得倒是很漂亮，就是存在感不強
（左滑看全圖 圖：shutterstock）▼
既然遷都如此勞神費心，那遷都會帶來些什麼好處呢？
新都願景
新首都的選址是印尼政府經過實地調查和深思熟慮，綜合考慮各種因素的結果。首先便是地理位置。新首都所處的東加里曼丹省是印尼第二大省，面積約2000萬公頃，佔國土面積的11%。該省現擁有三馬林達（Samarinda）和巴釐巴板（Balikpapan）兩個主要城市。
雅加達更靠近印度洋-太平洋主貿易線
和雅加達的位置相比，新首都是比較偏遠的▼
在行政區位上，新首都將在這兩個現有城市附近的土地上進行建設。新首都的選址大致位於印尼幾何中心，這對於國家的管理和統籌會產生積極影響，同時也讓人們增強對這個國家的向心力。
在地質方面，新首都相對於雅加遭遇地質災害的風險要小得多。根據資料顯示，這裡是印尼發生自然災害風險最低的區域之一，幾乎沒有地震、火山、海嘯和洪水等災難，自然也就避免了那些地震毀滅首都的風險。
爪哇島處在歐亞板塊和澳洲板塊的交界地帶
而北面的加里曼丹島處於板塊腹地，災害要少得多▼
遍佈火山的爪哇島
雖然雅加達相對安全，但風險還是不小的▼
在後期建設上，東加里曼丹省已有的城市配套設施為新首都的建設提供了便利，省去了政府部分資金投入。例如周圍的巴釐巴板和三馬林達的兩個機場目前就能正常起降。而新首都的用水也可以從東加里曼丹省已有的水庫中引流。
有現成的直接用，省時省力又省錢
不過若遷都成功，機場的承載力可能會不足
（圖：shutterstock）▼
另外，東加里曼丹省是印尼著名的木材生產中心。且自然資源豐富，主要包括森林、黃金、煤炭、石油、天然氣等。這些尚未完全利用的潛在資源若得到大力開發，也可為未來首都建設提供必要的資金。
東加里曼丹的經濟確實嚴重依賴自然資源
但基礎設施的薄弱，導致各行業進展緩慢
遷移首都後，或許能解決投資不足的問題
（圖：shutterstock）▼
除了上述原因之外，新首都的另一個重要願景就是鼓勵全印尼區域間經濟的均衡發展，理論上可能有助於減少地區間不平等現狀。
目前雅加達地區及爪哇島的經濟增長要遠高於印尼其他地區，顯然並不符合國家區域協調發展的願景。遷都確實是為印尼打造有一個增長空間的辦法。
「泥潭經濟」就是落後，低收入的代名詞
「要想富先修路」適用於絕大部分國家及地區
（圖：shutterstock）▼
印尼政府認為，遷都計劃將提供舒適、公平和乾淨衛生的首都環境。雖然在政府的計劃中，遷都幾乎顯示為百利而無害。然而，自2019年印尼政府釋出要遷都的訊息以來，關於該話題的討論聲就此起彼伏，很多人似乎對政府的遷都計劃頗有微詞。
議論紛紛
目前，遷都計劃的一些專案已在進行中。今年8月，總統維多多視察了新首都規劃地點附近97號收費公路的完工路段，並在現場詳細瞭解港口、機場建設等情況。
按照原計劃，2024年是新首都第一階段人員配備的目標日期。但如今新冠大流行依舊肆虐全球，加之印尼本國的嚴重疫情（現累計確診超420萬），該日期估計要推遲。
7月中旬高峰期，每日新增就有4萬多例
雖說這兩個月的新增一直在下降
但每天也有1000多例
（圖：shutterstock）▼
很多民眾認為，當務之急是控制疫情，而非固執地進行遷都計劃。政府應該將資金花費在解決更重要的民生問題上，而不是短期看不到成果的遷都問題上。
先給孩子們解決下網速問題吧，上網課都沒訊號的
（圖：shutterstock）▼
根據2019年一項調查結果顯示，多達38.3%的受訪者反對遷都。而反對的理由多為不願使用國家預算來進行遷都。
據估計，搬遷首都將需要耗費466萬億盧比（約合人民幣2340億元）的投資。印尼政府稱，這些投資中只有19%會來自國家預算，其餘將來自私營部門和國外投資。其實，在現首都雅加達，政府就曾與私營部門進行合作，一同建設現代購物中心，提供商業服務，並努力最佳化閒置土地資產的利用。
在印尼，私企和政府的經濟作用同樣重要
還是留有荷屬殖民地的影子的
（圖：壹圖網）▼
對於本次新的遷都計劃，國內外很多投資者也都表示對這一大專案十分感興趣，並有對其投資的打算。政府—企業合作進行的基礎設施融資，或將對新城市的塑造起到關鍵作用。所以部分民眾可能多慮了。
另外，在一眾反對聲音中，來自經濟界的聲音最大。這些商界人士認為，經濟中心和行政中心可以分開，但是最好不是隔海相望的遙遠距離。過遠的距離會打斷各圈層之間的良性互動。
新首都確實是太偏僻了
印尼排名前列的大城市基本在爪哇和蘇門答臘
而且島嶼之間是有天然隔閡感的▼
值得一提的是，還有來自新首都附近地區民眾的反對聲音。根據印尼政府的計劃，位於東加里曼丹省的新首都將建設在森林地帶，利用可再生能源和清潔能源來進行合理開發，使新首都成為綠色、智慧、可持續的新型現代化大都市。然而，新首都的選址並不像政府想象的那樣四角俱全。
效果圖的意義，就只是效果圖
（圖：twitter@Joko Widodo）▼
目前，在東加里曼丹地區進行的煤炭開採、棕櫚油工業等已使當地汙染愈發嚴重。另外，在人口相對稀少的森林地區，土著社群與移民之間的衝突也在不斷升級。非法採伐已經摧毀了該省的大部分原始森林，也破壞了地區生物多樣性，影響到當地紅毛猩猩族群的生活。
首都還沒搬來，森林就已經這樣了
綠色大首都估計主要靠花錢做景觀了
（圖：shutterstock）▼
因此，不少當地民眾並不贊同遷都計劃。非政府組織印度尼西亞環境論壇（WALHI）就表示，政府將首都毅然遷往加里曼丹的決定，是不民主的獨裁行為，因為在這一決策過程中並沒有充分的社群參與，其中就包括與土著群體達雅克人的對話。
確實有不少土著想過上都市生活
但也有很多不想啊
（圖：shutterstock）▼
當地土著群體一直生活於密林之中，與森林生態系統共進退。近年來的林業和礦產開發，已經讓他們成為環境退化中首當其衝的受害者。再把首都遷過來，即使能收穫拆遷款，但失去祖地、生活方式、環境是更大的損失。
居於叢林深處，雖不算完全與世隔絕
但文化習俗和族群認同的傳承都依賴於周邊環境
（圖：壹圖網）▼
當然，東加里曼丹省支援遷都的居民也大有人在，他們認為遷都計劃能加強當地與爪哇島、馬來西亞、汶萊的經濟往來，同時也能從聚集於首都的經濟機會中分一杯羹。
截至目前，關於雅加達特區作為印度尼西亞共和國首都的第29號法律仍未被廢除。這就意味著印尼的首都如今仍在雅加達。
對此，前雅加達首都特區省長阿尼斯·巴斯威丹曾表示，無論首都搬遷至哪裡，都不會影響雅加達作為印尼金融和經濟中心的絕對地位。不過，雅加達的基礎設施確實需要長期維護。一些廢棄的國有資產建築也可以改作他途，以提升雅加達居民的生活質量。
無論是不是首都
民眾福祉就是餓有食，冷有衣，耍有伴生活有希望
（圖：shutterstock）▼
歸根結底，國富民強不可能僅靠遷都大計來實現。從爪哇島到加里曼丹島，從雅加達到東加里曼丹省，精心規劃設計的新首都絕大部分還只存在於圖紙上。將國家現有的經濟資源運營好才是當務之急，但也是更困難的事情。
參考文獻：
1. Azmy, A. S. (2021). Examining the Relocation of the Capital City of Indonesia Through the State Perspective in Political Economy. Polit Journal: Scientific Journal of Politics, 1(1), 26-35.
2. Hadinata, A. (2021). The state capital relocation policy and pandemic covid-19: a literature review. Journal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 Letters, 1(1), 24-27.
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Jakarta
4. https://www.bbc.com/news/world-asia-49481090
5. https://thediplomat.com/2020/03/the-many-reasons-to-move-indonesias-capital/
6. https://asia.nikkei.com/Politics/Indonesia-s-capital-relocation-plan-still-on-Jokowi-says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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