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系列專稿(四) 編者按: 如果說2020年是人類遭遇疫情的“應激”年,那麼2021年,人類就進入了疫情後的“應對”年,開始適應新的生活方式,調整自己與生活、與世界的關係,尋找“後疫情時代”自我發展的路徑。 這是一場道別,也是一種重逢——在改變中與曾經的自己道別,也在改變中與新的自己重逢。 一年將盡,《天天副刊》設計了一份問卷,九個簡單的問題,卻有很多不同的回答。 在這裡,我們選擇了那些精彩、真誠、有趣的回答刊出,作為對2021、對這個時代的一份記錄。 傅光明 首都師範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首都師範大學外國詩歌研究中心研究員。 著有《蕭乾:未帶地圖,行旅人生》《老舍之死口述實錄》《天地一莎翁:莎士比亞的戲劇世界》《俗世一莎翁:莎士比亞的史劇世界》;譯有《古韻》《安徒生自傳:我的童話人生》,新譯“註釋導讀本”《莎士比亞全集》(已出18部)。 綠 茶 書評人,作家,插畫師,綠茶書情創始人,北京金牌閱讀推廣人。 常年擔任深圳讀書月“十大好書”、華文好書榜、新浪好書榜、中國童書榜、中版好書榜等好書榜評委。 2021年,創立“綠茶書情好書榜”。 曾任人民網讀書頻道主編、《新京報·書評週刊》編輯、《東方歷史評論》執行主編、人民日報社《文史參考》主編、中信出版社副總編輯等。 著有《如果沒有書店:中國書迷打卡計劃》《在書中小站片刻》和“牆書”《中國通史》(與楊早合著)等。 李浴洋 山東濱州人,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獲文學碩士、博士學位。 現為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講師、北京師範大學魯迅研究中心執行主任。 主要研究領域為現代中國文學史與學術史,發表論文20餘篇,另有學術訪談與書評若干。 獲頒第十屆“士恆青年學者”。 1.對您個人而言,如果用三個關鍵詞來記錄這一年,您會選擇哪三個詞?為什麼? 傅光明:“面對”“共生”“前行”。 “面對”即與當下疫情“面對面”,因為誰也躲不開,這也是一種“人類命運共同體”,所以必須,且只有,並只能直面。 “共生”很簡單,總不能叫病毒嚇破了膽,生活不僅要繼續,還要努力生出姿彩。 “前行”,主要指自己的事業層面,即努力不斷進步。 我喜歡拿小螞蟻自喻,形容自己像只小螞蟻幸運地掉在莎士比亞這塊巨大面包上。 疫情這兩年,我出版了九部新譯莎劇和一部莎劇導讀合集,去年底入職首師大外語學院,今年,過上了一種邊教書、邊譯莎,且教譯相長的日子。 我喜歡這種簡單、純淨的生活。 綠茶:讀書、寫作、畫畫。 這是我的日常生活。 讀書既是我的熱愛,也是我的工作。 透過讀書,可以讓我寫更多想寫的東西,也和更多喜愛閱讀的朋友分享我眼中的好書。 年底的時候,為參加各種好書榜儲備資源。 寫作,則是每日所需,作為自由職業者,寫作收入雖然微薄,但也算是一種價值輸出,寫作、出書,這是作為文字工作者正常的成果和路徑。 而畫畫,是突然闖進我生活的一道閃電,讓我暈眩,也為之欣喜。 每天都想找時間畫點東西,表達一些東西,也為自己的各種書籍提供一些別樣的趣味。 2.這一年,疫情給我們帶來的負面影響不言而喻,但以您的慧眼來看,它給社會帶來的正向的啟示是什麼?如果有,說說您的經歷或看法。 傅光明:我現在總喜歡拿莎士比亞來說事兒。 他1564年4月23日生於英格蘭中部斯特拉福德,出生不久,一場黑死病從倫敦席捲而來,造成大量鎮民,尤其嬰兒死亡。 假如嬰兒莎士比亞不幸中招,不知未來能否再誕生一個“‘啥’士比亞”?我想以此宿命地說,眼下之負面已孕育出“正”的強大基因。 對此,我們不妨在前行中期待。 綠茶:給社會我不敢說,給我個人倒也有一些正向的方面。 首先,疫情少卻了很多無謂的應酬和邀請,可以有更多時間在家讀書、寫作。 大概就是疫情這兩三年,我把自己以前積累的稿件進行了分類整理,整合出三本書稿,第一本《如果沒有書店》已於2021年出版,之後,還有《在書中小站片刻》(二集)和《畫書房》等作品相繼出版。 其次,疫情讓很多原本不是問題的問題暴露出來,比如關於家庭衛生、日常消毒等等,這些良好生活習慣的養成,實際上對於除了新冠之外的其他疾病,也是一種有效的杜絕,讓家庭成員更少受各種病痛的困擾。 李浴洋:病毒在地球上兜兜轉轉了兩年,沒想到竟在今年來到了身邊。 10月底的一個清晨,我接到曾在附近居住的一位師長的電話,告知我所在的小區出現了確診病例,已經封閉管理。 我急忙下樓檢視,發現果不其然,警戒線已經拉起,醫護人員已經就位,與外界的聯絡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此後兩週,便是有條不紊的四次核酸檢測。 在大量社群工作人員和志願者的幫助下,居民的生活並未受到太多實質性的影響。 那段時間,因為不能走出小區,我和妻子便津津有味地做起了“社群探險”。 我們走遍了小區的每一個角落,觀察每一棵樹、每一束花,甚至連不同時刻日照的光影也被手機“記錄在案”。 我們驚喜地發現,在不大的小區中,居然福地洞天,有多處絕美的景緻。 而這些,是我們在過去三年間未曾涉足與寓目的。 疫情的確切斷了我們與外界的聯絡,但卻讓我們收穫了“身邊”。 以往因為步履太匆忙而無暇駐足的風景,如今得以流連;過去由於事務太繁重而無意矚目的生活,如今得以沉浸其間。 這種封閉導致的“發現”當然不宜高估。 但當小區解封,我們再度復歸“正常”的節奏與速率時,也能夠記得不要怠慢了“身邊”的人和物。 3.這一年,哪一項“全新事物”進入了您的生活? 傅光明:與其說喜歡上了養花,不如干脆說喜歡上了買花,因為有的買來時挺好,不會養,給養死了。 所以,要說“全新事物”,就是我的養花哲學:從小株、小苗養太費勁,直接買頂花帶刺的,養死了,換新的。 要知道,我是連“死不了”都能養死的主兒。 也難怪妻子有時跟女兒打趣說:“你爸唯一養活了的,是你!” 綠茶:談不上新,大家都在玩,只不過對我而言有點“新”。 就是拍攝一些新書分享的小影片、書店探店的小影片。 這些新媒體形式早就司空見慣了,而我對影片這種形式一直有點抗拒,儘量不去嘗試。 後來,有影片媒體邀請我錄了一些影片,他們做了精心的剪輯,推送出來的確效果很好,慢慢地,自己就入坑了。 但我沒有這方面的技術,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錄了就發,顯然還是不太適應影片時代的操作,但對於我已經屬於“全新事物”了。 李浴洋:對我來說,2021年特別值得記錄的是線下授課的體驗。 兩年以前入職,開啟自己的“教學生涯”時,萬萬沒有想到直至今年才有機會走進教室。 經過一個學期的準備,2020年春季學期我首次開課。 而那個學期,疫情阻隔了師生,兩門課程都在線上開設。 秋季學期學生雖已返校,但我因為工作安排,沒有開課。 所以直到今年春天,我才踏入久違的教室,和學生真正“面對面”。 上半年,我講授“中國現代小說研讀”;下半年,我開設的是“中國現代文學名家選講”。 後者是一門面向全校的通識課,選修的同學來自不同院系。 我和他們一起領略十位現代作家的生命故事與文學世界。 這些活躍於晚清至1940年代的作家,大都經歷過戰爭,參與了社會變動,見證了形形色色的世態與人情。 在“後疫情”時代重讀他們的文字與人生,彷彿格外能夠獲得一種詩力與啟明。 在課堂上,有幾多瞬間,歷史與現實接通;而在同學們的目光,以及提交的讀書報告中,我也可以感受到青春的熱度與歷史的餘溫共情。 在設計“名家選講”課程時,黃子平老師提示給我愛默生在《歷史》中的一段話:“一些引人注目的歷史事實總是在我們個人的經歷中被提出,並且在其中證實它們。 就這樣,一切歷史都將變成主觀;換言之,嚴格地說,沒有歷史,只有傳記。 ”我這個學期的努力,便是嘗試從“傳記”中見“歷史”,從“生命”中見“文學”,也從“當下”中見“未來”。 這有賴師生之間的會心,也離不開“面對面”交流的實現。 4.工作、學習、社交、心態……飲食起居、健康休閒、消費娛樂……這一年,您最積極的變化在哪個方面?稍詳細地說說? 傅光明:我的生活規律得十分單調。 這個學期,每週一、二有課,都是文學翻譯課,兩個本科班,一個研究生班。 除了備課、上課,其他時間就是譯莎,新譯完一部,趁著熟讀文字的熱乎勁兒,接著寫導讀。 為此,覺得做飯、吃飯太耽誤工夫,從去年居家辦公開始,每天少吃一頓飯,持續至今。 這對我實在是“最積極的變化”。 社交嘛,基本沒有。 最大的娛樂,大概要算在“B站”上看紀錄片。 最大的消費,就是蔬菜、水果。 最快樂的休閒是長跑,幾乎每兩天跑個六七公里。 用凡爾賽式的話來說,我為莎士比亞而跑。 不過,這是真話,因為梁實秋前輩早就並非打趣地說過,他之所以能譯完莎士比亞,全在活得長久。 綠茶:儘量適應環境。 我不喜歡變化,總希望一切照舊,或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一年,社交顯然少了,但因為處在新書宣傳期,還是要多多走動,參與書店的各種活動。 在行動執行的情況下,我還是願意走入書店和讀者互動,透過這些互動,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促進和激勵。 5.2021年,您最得意、最後悔、最痛苦的一刻分別是什麼? 傅光明:最得意的一刻:新譯完成莎士比亞的羅馬劇《愷撒》;最後悔的一刻:寫莎士比亞的《愷撒》怎樣“抄襲”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中的“愷撒”“布魯圖斯”“安東尼”三個人的分傳時,後悔一個拉丁文字母都不認識;最痛苦的一刻:後悔自然伴著痛苦。 6.2021年有哪些好書或影視劇、綜藝、展覽讓您至今難忘?您會選哪兩個推薦給大家?理由是什麼? 傅光明:我只能毛遂自薦,推介自己的兩本書,因為一入莎門深似海,完全被莎士比亞榨乾的節奏,沒多餘時間看影視劇、綜藝、展覽。 我有時怪莎士比亞這個快460歲的老古董,把我變成了一個無趣的人,哈哈!兩本書是:天津人民出版社5月出版的新譯《理查三世》和《俗世一莎翁:莎士比亞的史劇世界》(上下冊)。 理由嘛,《理查三世》好看!不過,建議讀出聲來。 要“讀”不要“看”。 《俗世一莎翁》則對莎士比亞整個十部歷史劇做了個全景勾勒,它會告訴您,莎士比亞如何戲說英國曆史。 綠茶:我不看劇和綜藝,之於展覽,倒參與和看過一些。 首先是我和蘇州王道先生聯合策展的“中國書物擷英展”,先在蘇州舉辦首展,今年又在太倉圖書館落地第二站,原本還要在多個城市巡迴,由於疫情,停止了行動。 看過最值得推薦的展覽則是清華大學博物館的“棟樑——梁思成文獻展”,展示了梁思成先生完整的一生,不同時期的手稿、繪稿、圖片,連續去看了兩次。 敬佩,景仰。 至於好書就太多了,這一年過眼至少上千本書,每個月梳理出來30本在公號推薦,一年下來也推薦了360本,再加上年度參加很多好書榜評選,又過眼無數好書,讓我推薦某幾本的確有點兒犯難。 只能說,好書太多,時間根本不夠用。 而我自己這一年,大概讀了一百多本,主要以歷史為主,從先秦諸子一直到“五四”近代,每個階段都有讓我難忘而有收穫的好書。 李浴洋:2021年是魯迅誕辰140週年。 作為一名中國現代文學專業的研究者,我自然想推薦一本和魯迅有關的新書。 在我看來,《錢理群新編魯迅作品選讀》最為適合。 《選讀》是錢先生在疫情期間“新編”的一部魯迅讀本,主要取材於魯迅雜文。 魯迅的意義正在於可以為我們“怎樣看”“怎麼想”“怎樣寫”“怎麼讀”以及“如何做人”“怎樣做事”提供另外一種參照。 至於展覽,北京中間美術館正在舉行的“希望的原理”,特別值得推薦。 中間美術館近年以研究性策展而著稱於學界與藝術界,“透過展覽而思”是其顯著特點。 對於一般觀眾而言,中間美術館的展覽也許有一定門檻,但一旦置身其中,真正領會策展人的用心,便不難發現所謂“藝術”和“思想”原來一切都與我們息息相關。 而“希望的原理”便是盧迎華館長等人與“後疫情時代”所作的一次精神對話。 在20世紀的人類文明史上,對於“未來”的想象與言說發揮了主導作用。 這次展覽選擇過去百餘年間不同時代、國家、階層與流派的藝術家關於“未來”的作品加以集中呈現,讓我們看到“未來”作為一種“投射希望的中介”,是如何在思考與表達中成為“有效的動員和感召”的。 在2021年,我們應當如何談論“希望”,這也是此展提出的“大哉問”。 7.如果有時光機,2021是否有哪一刻,是您想重來過的?具體說說什麼理由? 傅光明:今年教師節是我作為正式教師迎來的第一個教師節,更是第一次有幸作為導師代表對首師大外院2021級研究生致辭寄語,難免有些緊張、興奮。 每個人一生中都會經歷許多第一次,但凡緊張、興奮的第一次,大多能帶來甜美的感覺。 與其說我想重溫那一刻的甜美感覺,不如說,我對年輕學子們充滿期待、寄予厚望。 我把恩師蕭乾先生當年常給我鼓勁兒的三句話,縮成三個英文短句:Never stop! 永不停步;Be yourself! 做你自己;Try your best! 盡你所能。 李浴洋:其實談不上“想重來過”,但2021年的確也留下了不少遺憾,其中最主要的莫過於陪伴父母太少。 父親在今年年初退休,雖然他有自己的事業,“退而不休”,甚至更加興致勃勃,但這畢竟是他人生的一個關鍵節點,同時也在提醒著我——父母已經不再年輕。 寒假時因為北京疫情,暑假時由於集中精力寫作,所以全年只有“五一”和“十一”回了兩趟山東家中。 隨著年齡漸增,我越發感覺到有至親相伴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儘管很多時候羞於表達自己的思念,但每當想到他們,心裡還是會無比充實與踏實。 “如果有時光機”,希望今後分給家人的時間可以更多一些。 8.馬上就到2021年的最後一天了,您有最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一句話嗎?是什麼?對誰? 傅光明:說來也怪,莎士比亞《第十二夜》中小丑那句著名臺詞“(世上)沒有黑暗,只有矇昧(無知)”老在我腦子裡打轉。 對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理解:走出矇昧,才有光明。 願拿這句話與年輕朋友共享、共勉。 9.對於即將到來的2022年,您一定已經給自己設立了些小目標、flag,選三個跟我們分享一下(且不管它們能否實現哈)? 傅光明:第一個目標:新譯三部莎劇;第二個目標:寫三篇莎劇導讀;第三個目標:新譯完成《英語名詩100首》。 前兩個歸屬“傅譯莎”,後一個是首師大外國詩歌研究中心的一項工作任務。 綠茶:2022年,沒什麼大目標,還是繼續讀書、寫作、畫畫,每天按時接送孩子,給他做飯,輔助他做作業。 這是我當下主要的工作。 至於自己,今年爭取出版一到兩本書,再醞釀一到兩本新的選題寫作方向,始終保持有一兩本書在出版環節中,保持每年都有新書出版的節奏。 當然,還是期待能全家出門旅行,已經三年沒正經出門旅行了。 還有,就是希望能回老家看看,看看爸媽,看看老家的親人和朋友,過去這三年都在北京過年。 李浴洋:最重要的還是想把課講好,然後是鍛鍊好身體。 如果有機會,希望多出去走一走。 如您有興趣回答這9道題,請把您的答案發至小編郵箱316618183@qq.com 《永不停步做你自己 盡你所能》完,請繼續朗讀精采文章。 喜歡 科學報 cn-n.net,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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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停步做你自己 盡你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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