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4月09日 10:00
【科學快訊】
作者|張晴丹
近年來，關於微塑料汙染的新聞已屢見不鮮，但在活人的肺部深處發現微塑料汙染還是第一次。
4月6日，英國《衛報》報道了這個駭人聽聞的發現。這項研究的樣本取自13名接受手術的患者的肺部組織，其中11例發現微塑料。最常見的顆粒是用於塑料包裝和吸管的聚丙烯（PP），以及用於制造瓶子的聚對苯二甲酸乙二醇酯（PET）。
「我們沒想到會在肺部下方區域發現最多數量的顆粒。這太令人驚訝了，因為肺部下方的氣道更窄，我們原以為如此小的顆粒在進入這麼深之前就會被過濾掉或被吸附住。」該論文的通訊作者、英國赫爾約克醫學院的Laura Sadofsky說。
這表明，微塑料不僅僅通過水、食物等侵入人體，現在連呼吸都不能幸免。由於呼吸系統為微塑料提供了一條「捷徑」，肺部已成為微塑料堆積的主要部位之一。
無孔不入
如今，那些體積微小、密度超低的微塑料和納米顆粒，正在釀成最令人擔憂的呼吸健康問題，因為這些顆粒最有可能沉積在肺內。
Sadofsky領導的這項研究發表在《整體環境科學》上，分析了小至0.003毫米的顆粒，並使用光譜學來識別塑料的類型。科研人員在11份肺組織樣本中鑒定到12種聚合物類型，其中有三類含量最多，PP占23%、PET占18%、樹脂（Resin）占15%。
科研人員通過對空氣進行采樣分析發現，微塑料在空氣中始終存在，尤其是在室內的濃度最高。而且，微塑料是一種堅固的材料，無法在肺內分解，隨著人的呼吸作用，肺部的微塑料可能會越堆越多。
微塑料的恐怖體現在無孔不入，甚至能通過母親轉移給胎兒。此前，美國羅格斯大學教授Phoebe Stapleton領導的一項大鼠研究中，「發現塑料納米粒子無處不在——在母體組織、胎盤和胎兒組織中。我們在胎兒的心髒、大腦、肺、肝髒和腎髒中都發現了它們。」
從人類肺組織樣本中鑒定出的微塑料圖像。（A=PET、B=PUR、C=Resin、D=PAN、E=PS、F=PP）
一個非常令人擔憂的問題是，科研人員還首次在孕婦的胎盤中發現了微塑料顆粒。
發表在《國際環境》上的論文指出，這些顆粒是在4名正常懷孕的健康女性的胎盤中發現的，大概發現了十幾粒微塑料。然而，每個胎盤僅分析了約4%，這表明實際微塑料的總量要高得多。這些微塑料的大小多為0.01毫米，如此小的體積使得它們可以在血液中「漂流」。
科研人員推測，這些顆粒可能已經通過胎盤進入了嬰兒的身體，但他們無法對此進行評估。他們認為微塑料對胎兒的潛在影響包括阻礙胎兒的生長。
今年3月發表於《國際環境》的另一項研究證實，人體血液也已受到微塑料汙染。荷蘭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學教授Dick Vethaak說：「我們首次在人體血液中檢測到微塑料顆粒，這些顆粒可能被血液輸送到全身。」
科研人員分析了來自22名健康捐獻者的血液樣本，並在17個樣本中發現了塑料顆粒。其中一半的樣本含有PET塑料；而三分之一的樣本含有聚苯乙烯（PS），用於包裝食品和其他產品；四分之一的樣本含有聚乙烯（PE），這是塑料袋的主要材料。
「微塑料顆粒是否會被運送到某些器官，例如通過血腦屏障？沉積在體內的微塑料含量達到一定水平是否會引發疾病？這些都迫切需要進一步研究來尋找答案。」Vethaak說。
微塑料汙染了整個地球
2018年，在地球最深處的馬裏亞納海溝發現大量微塑料；2020年，在地球最高的山峰珠穆朗瑪峰山頂附近發現了微塑料汙染。顯然，微塑料已經汙染了整個地球。
微塑料不但存在於空氣中，還能通過風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此前，有科研人員在瑞士阿爾卑斯山和法國比利牛斯山的偏遠地區都發現了微塑料汙染。他們認為，風有能力將微塑料顆粒傳播到很遠的距離。
而且，在人口密集和活動頻繁的地區，微塑料濃度會更高。
此前，有英國科學家對四個城市進行了評估，發現所有城市的空氣中都存在大量微塑料汙染。科研人員認為，世界上任何一個城市都已受到微塑料汙染，因為食品包裝、瓶子等微塑料來源隨處可見。
「減少、再利用和回收較大的塑料垃圾很重要，因為當它們被丟棄到環境中時，會分解成微塑料。」英國普利茅斯大學專家Imogen Napper說。
除了這些微塑料來源，還有一個來源容易被人忽視——衣服。
Napper表示，許多微塑料是從合成織物制成的衣服上脫落的。在她以往的研究中發現，洗衣機每洗一次衣服大概能釋放70萬個微小的塑料纖維，而那些聲稱可生物降解的塑料袋在自然環境中放置三年後仍然完好無損。
Napper呼籲，紡織領域應該關注更好的織物，並盡可能使用棉等天然纖維。
會對人體造成損害
塑料發明至今還不到200年，但塑料想要自然降解卻需要幾百上千年，但最恐怖的不是所謂的環境破壞和資源浪費，而是這些極為微小的塑料顆粒。它們現在能夠大肆進入到我們的體內，對人類健康產生嚴重威脅。
每年有數百萬噸塑料流失到環境中。這些塑料可能含有毒添加劑並攜帶有害微生物。「未來，我們可以研究確定汙染最嚴重的食物並避免食用，但最終的解決辦法是要阻止塑料廢物的流失。」英國赫爾約克醫學院的Evangelos Danopoulos說，「因為一旦塑料進入環境，我們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他發表在《危險材料雜志》上的研究認為，細胞死亡、過敏反應和細胞壁損傷是由於人們攝入一定量的微塑料引起的。而且，形狀不規則的微塑料比球形微塑料更易導致細胞死亡。但對人體健康能產生多大影響尚不能確定，因為不知道微塑料在被排出之前會在體內停留多久。
「我們每天都在接觸這些顆粒，我們正在吃它們、吸入它們。」Danopoulos說，「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保護自己，我們應該感到擔憂。」
Vethaak之前的研究表明，嬰兒糞便中的微塑料含量是成人的10倍，而且用塑料瓶喂養的嬰兒每天要吞下數百萬個微塑料顆粒。「嬰兒和幼兒更容易受到化學物質和顆粒物的影響，這讓我很擔心。」
微塑料的隱患不僅是這些。發表在PNAS上的一項研究發現，微塑料會粘附在人體的紅細胞外膜上，並拉伸它們，大大降低其機械穩定性，從而影響紅細胞的正常功能，這會減弱紅細胞輸送氧氣的能力。
這些發現都為人類敲響了警鐘，但這不是一個很快就能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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