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我們說到,魯惠公在晚年迎娶了宋宣公的妹妹仲子,後來還被扣了一頂“強搶兒媳”的莫須有罪名。 公元前723年,魯惠公去世。 這一年,他的長子公子息三十歲,和仲子生的小兒子公子允也已經九歲了。 此時此刻,擺在魯國君臣面前的尖銳問題就是:到底該由誰來繼承魯惠公的君位呢? 公子息作為長子,不僅擁有自己的班底,更兼之年富力強,由他繼位似乎更合理。 公子允雖然只有九歲,但他是魯惠公的嫡子,更有宋國做靠山,顯然也沒有讓位於公子息的必要。 如果我們從禮樂的角度來分析問題,恐怕是得不出答案的,因為在那個傳說中“禮樂傳世”的年代,父子和兄弟為了君位骨肉相殘的案例實在是太多了。 長子的身份似乎很了不起,可如果這個長子沒有自己的班底,那麼他突然“被死亡”其實也不算什麼大新聞。 嫡子的身份似乎更了不起,可春秋時期被殺被廢的嫡子多如過江之鯽,如果只有這麼一點依靠,那肯定也是成不了事的。 具體到公子息和公子允身上,他們雙方各有優勢,卻也各有短板。 於是魯國眾臣在經歷過一番商議之後,決定由公子允接任君位,但由於公子允年幼,所以國君之位由公子息暫代。 從這個角度看來,公子息和公子允的實力應該差不多,否則絕不會如此便宜行事。 如果公子息擁有壓倒公子允的實力,那麼他這一方定會站出來一位所謂的“忠臣”,痛斥公子允的支持者:國難當頭,我們不該墨守成規! 如果公子允擁有壓倒公子息的實力,那麼他這一方也會站出來一位所謂的“忠臣”,痛斥公子息的支持者:上下有別,公子息應該恪守人臣本分! 公子息暫代君位之後,應該說口碑還是不錯的,沒聽說他幹過什麼缺德帶冒煙的事。 如果從好的方面看,公子息與西周開國功臣周公旦非常相似,周公旦就曾輔佐自己的侄子,可以算是一位身份純粹的臣子。 如果從壞的方面看,公子息和篡位已經沒什麼區別了,史書對於公子息的稱呼是魯隱公,這是對國君的稱呼,可見史書作者也覺得公子息有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意味,當然那個時候還沒有這個典故,但意思差不多。 或許有人會問:為什麼魯隱公被史書稱為公,你就說他心懷叵測,而周公旦被稱為公,你卻覺得他只是一個身份純粹的臣子呢? 在問這個問題之前,你首先要明白一點:周公旦的父親叫周文王,哥哥叫周武王,侄子叫周成王,史書把周公旦稱為周公,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公子息的父親是魯惠公,他的弟弟是魯桓公,他自己被稱為魯隱公,這等於是把公子息等同於他父親和弟弟了,說他沒有人臣之心,恐怕也不算是對他的汙衊吧? 就算是汙衊,那也不是我在汙衊他,大家應該去質問給他定諡為“隱公”的人。 換言之,如果周公旦不被稱為周公,而是類似於“周隱王”這樣的稱呼,誰還敢說他是忠臣呢? 言歸正傳:公子允擁有國君的合法地位,公子息則擁有國君的實際權力,這種“雙頭格局”一共維持了十一年。 從公元前723年到公元前712年,公子息從三十歲變成了四十一歲,公子允也從九歲變成了二十歲。 對於公子息而言,年齡的變化或許不會太明顯;但對於公子允而言,則是從幼年變為成年。 九歲的孩童對於權力或許並不敏感,但二十歲的青年則完全不同。 到了此時,所有人心裡或許都在問一個問題:此時的魯國應該有誰說了算呢? 用大道理來說,公子允是名正言順的接班人,只是由於年齡太小無法理政,才由哥哥公子息暫代國君這一職位。 可我們從權力博弈的角度來看,事實顯然不是如此。 前面說過,正因為公子息實力強大,所以朝臣都需要考慮他的意見,這才弄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代理國君”。 如果真有人死心眼,緊咬著所謂的大道理不鬆口,萬一公子息惱羞成怒怎麼辦?萬一公子息在臺下搞小動作怎麼辦? 讓公子息做“代理國君”不過是為了安撫他,也是把當時就有可能爆發的矛盾延遲,等公子允長大之後再做計較。 現在,公子允長大了,這對兄弟會怎樣對待彼此呢? 從哥哥公子息的角度來看,他有上中下三策可選: 上策激進,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弟弟公子允火併出局算了; 中策中庸,那就是裝聾作啞,繼續維持這種“雙頭格局”,讓弟弟當象徵,自己掌實權; 下策保守,那就是全方位退讓,交出所有權力,爭取讓自己有一個相對安逸的晚年。 從弟弟公子允的角度來看,他也有上中下三策可選: 上策激進,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哥哥公子息火併出局; 中策中庸,那就是裝聾作啞,繼續維持這種“雙頭格局”,但哥哥必須放出部分權力給自己; 下策保守,那就是全方位退讓,主動將君位禪讓給自己的哥哥,安心當一個富家翁。 我必須得說,魯國是幸運的,因為這哥倆都不是窮兇極惡之輩,也不是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梟雄脾性。 在這種背景下,兄弟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中策:我們可以繼續維持“雙頭格局”,並在有限的範圍內,對一些不太敏感的利益,進行一些不太明顯的爭奪。 如果事情能按照這個發展步驟,魯國的未來還真不好說會怎樣,沒準最終會像後世的宋襄公和哥哥公子目夷那樣:表面嘻嘻哈哈,背地裡咬牙切齒。 這其實是所有“雙頭格局”的弊端:權力的兩端隨時會陷入囚徒困境中,因為他們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藉機麻痺自己,然後趁機發動突然襲擊。 在這種恐懼心理下,權力的兩端恐怕都難免會想到一個詞,那就是“先下手為強”。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據說是某個小人勸說公子息幹掉自己的弟弟公子允,藉此謀求滔天之功,而公子息選擇了拒絕。 這個小人害怕公子息把這件事告訴公子允,於是立刻找到公子允,說公子息命令自己來除掉你,但是我不忍心,如果你想反擊,我可以幫助你。 大驚失色的公子允最初反覆猶豫,但最終為了保命,還是選擇了相信那個小人,於是趁機暗殺了公子息。 十一年冬,公子揮諂謂隱公曰:“百姓便君,君其遂立。 吾請為君殺子允,君以我為相。 ”隱公曰:“有先君命。 吾為允少,故攝代。 今允長矣,吾方營菟裘之地而老焉,以授子允政。 ”揮懼子允聞而反誅之,乃反譖隱公於子允曰:“隱公欲遂立,去子,子其圖之。 請為子殺隱公。 ”子允許諾。 十一月,隱公祭鍾巫,齊於社圃,館於蒍氏。 揮使人殺隱公於蒍氏,而立子允為君,是為桓公。 從表面上看,兄弟倆之所以會發生火併,完全是因為小人從中挑唆。 實際上,這就是“囚徒困境”的完美體現。 公子息不願意殺死弟弟公子允,就是因為他選擇了中策,他認為弟弟如果足夠理智,雙方是可以和睦相處的。 但我們必須指出:公子息有兩個沒料到。 第一個沒料到的是,公子允或許願意繼續維持“雙頭格局”,但不代表公子息依然可以大權獨攬。 如果公子息不願意適當放權,那麼即使沒有小人從中作梗,這兄弟二人也早晚會火併。 第二個沒料到的是,自己和公子允已經處於“囚徒困境”之中,如果真有小人從中作梗,就算公子允不會動心,但難保他不會為了保命而做出些什麼事。 將心比心地說:如果這個故事中的兩位主人公互換,誰敢說公子息不會為了保命而選擇相信這個小人,進而搶先對公子允下手呢? 權力的兩端,左右為難。 春秋初期的魯國內容暫告一段落,下次我們講鄭國。 《權力兩端的魯國兄弟:哥哥戀權,弟弟奪命,囚徒困境如何破解?》完,請繼續朗讀精采文章。 喜歡 科學報 cn-n.net,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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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兩端的魯國兄弟:哥哥戀權,弟弟奪命,囚徒困境如何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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