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2月13日 09:00
【科學快訊】
春節大家估計沒少吃肉吧，節後要多吃點水果蔬菜哦。除了消除油膩，水果蔬菜還有另外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防止你身上的舊傷疤，比如痘疤裂開。
這一切都是因為水果蔬菜富含維生素C。
新鮮水果蔬菜是維生素C的主要來源，因為維生素C對熱敏感，煮熟的菜肴的維生素C含量很低。圖片來源：wikipedia
中小學生大都知道，維生素C是對付壞血病的良藥，壞血病也是維生素C缺乏引起的，而維生素C主要存在於新鮮蔬菜和水果中，在大航海時代許多水手死於壞血病。可是，壞血病究竟是什麼呢？
其實壞血病的一大症狀就是過去的舊傷口重新裂開，整個人開始字面意義上的「四分五裂」：舊傷口（比如骨折愈合處）會重新裂開、毛囊冒血、牙齦出血發炎甚至發黑。
這是因為，人體在缺乏維生素C的情況下無法合成膠原蛋白，而膠原蛋白相當於人肉膠水，可以把組織和細胞黏合起來。
然而，這種人肉膠水並不會一滴永流傳，膠原蛋白會逐漸分解，和沒有愈合的傷口相比，傷疤的膠原蛋白的分解以及合成速度都更快，因此舊傷疤需要經常更新維護。
正常情況下，人體可以補充新的膠原蛋白來替代被分解的膠原蛋白。但是在缺乏維生素C的情況下，新舊交替不平衡，此時人就裂開了。
壞血病的症狀包括：骨痛、牙齦出血、毛囊出血纖維化、容易受傷、傷口愈合不良。圖片來源：ADMIRALTY LIBRARY， NAVAL HISTORIC BRANCH
古人早就知道，水手在長期不吃新鮮水果蔬菜的旅行過程中，已經愈合的傷疤會再次開裂。
實際上，壞血病的英文 scurvy 就來自德語 schorbuk，而這個單詞用來描繪的是15-18世紀長期航海的水手們身上出現的常見現象——胸腹開裂。
比如英國皇家海軍上將喬治·安森（George Anson）就在航行日記中寫道：「（壞血病）是一種會讓肚皮開裂的疾病。…許多年前的舊傷疤會再次裂開。」
安森這麼清楚壞血病的症狀，是因為他目睹了大量隊友的慘狀。在4年的航海冒險結束歸國時（1744年），他那1854人的船隊後只剩下了188人，大多數人死於壞血病。
為什麼吃不到新鮮蔬果肚子會裂開呢？這是因為人的胸腹部骨骼中有大量膠原蛋白——肋軟骨就是由膠原蛋白構成的。難怪缺乏維生素C時胸腹部會變脆了。
當然，舊傷口和軟肋骨只是一方面，人體需要膠原蛋白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血管。
血管因為缺乏膠原蛋白而破裂後，血液就會流淌到不應該去的地方。比如大腦裏的血管破裂後，病人就可能隨時中風。
又因為維生素C參與毛發的合成，因此缺乏維生素C時也會掉頭發，或者長出打卷的異形毛發。
壞血病的典型症狀是腿和屁股上毛囊纖維化，出現類似開瓶器的卷曲的毛，以及毛囊出血（圖中紅褐色的點）。圖片來源：doi.org/10.1016/S0190-9622（99）70244-6
另外，維生素C還可以和具有強氧化作用的自由基結合。如果缺乏維生素C，自由基就會損害神經元，造成神經元之間的通訊問題。所以在長期缺乏維生素C的情況下，人還會出現可怕的幻覺。
專注17世紀大航海曆史的研究者、英國皇家學會的早期會員 Thomas Willis 就指出，當時許多患有壞血病的海軍將領因為幻想中的食物不存在而嚎啕大哭。
不過，維生素C和舊傷疤開裂之間的因果關系直到二戰時期才被現代研究所證實。
二戰時期，英國政府為了確定在食物有限的情況下的最低維生素C需求，曾做過一個叫做 shipwreck （船難）的維生素C剝奪實驗。
這項研究由於是英國醫學研究委員會（MRC）主導的，因此後來也被叫做 MRC 實驗。實際上，世界衛生組織（WHO）在介紹壞血病的「舊傷口開裂」症狀時，引用的正是這項研究。
MRC 實驗從1944年10月啟動，到1946年2月結束，參與實驗的是20個志願者，而主持實驗的是後來的諾獎獲得者、生物學家漢斯·阿道夫·克雷布斯（Hans Adolf Krebs）。
實驗參與者的食譜是英國海軍救生艇上不含維生素C的應急食物。在固定飲食之外，參與者被分成三組，第一組沒有獲得任何維生素C補充，第二組每人每天獲得10毫克的維生素C補充劑，第三組獲得70毫克。這些人就這樣過了9個月的沒有新鮮蔬菜水果的日子。
為了研究缺乏維生素C的影響，參與者身上還被人為制造了傷疤。研究者們在參與者的大腿上制造了1厘米寬、1厘米深的傷口，用來模擬被刀刺的情況。另一些人的大腿上則被劃上3厘米長的傷口，然後用三針縫上。
21天後，研究者們測量了讓傷口重新開裂所需的力，以此作為每日最低維生素C需求的指標。事實上，舊傷疤破裂也成為了MRC研究的終止信號。
這項研究發現，每天每增加10毫克的維生素C攝入，傷疤的強度就增加1牛頓。因此這個實驗的結論是，人體每天至少需要10毫克的維生素C；如果維生素C攝入不足，傷口就遲遲無法愈合。世界衛生組織指出，傷口愈合困難正是維生素C不足導致的「早期惡果之一」。
1747年，英國海軍的軍醫詹姆斯·林德（James Lind）通過對照實驗證明柑橘類水果可以治療壞血病。圖片來源：INSTITUTE OF NAVAL MEDICINE
當然了，這些參與者在被剝奪維生素C 9個月後又重新攝入維生素C，他們的變化也是研究的對象。
在重新補充維生素C的過程中，這項經典研究還發現從維生素C剝奪中恢複需要很長時間，而且恢複期需要大量的維生素C。
具體來說，即使每天攝入90毫克維生素C（世界衛生組織的推薦量），持續服用6個月，曾經曆完全剝奪的參與者舊傷疤的機械強度也沒有恢複到正常水平。
其實在無法自主合成維生素C的其他動物身上也有類似的反應。
豚鼠和人類一樣，也無法合成維生素C。1953年發表在 Proceedings of the Society for Experimental Biology and Medicine 上的一項研究發現，如果給肚皮上傷口已經愈合了6周的小豚鼠吃缺乏維生素C的飲食，那麼26天後，小豚鼠的舊傷口就會裂開出血。
在1944年的 MRC 研究後，再也沒有類似時長的維生素C剝奪研究出現了。不過後來的一些維生素C剝奪實驗發現，只需要1個多月維生素C攝入不足，人體就會出各種狀況。
在20世紀60年代，美國愛荷華州立監獄（Iowa State Penitentiary）就做過短期剝奪維生素C的相關研究。
這項研究發現，罪犯在被剝奪了維生素C 45-52天後，毛囊開始冒血、牙齦紅腫出血；到了60-80天，屁股和四肢末端毛囊開始角質化，摸起來手感不好；84-97天後，關節水腫、牙齒掉落等症狀開始出現。
這個22歲的女患者因為厭食症而長期缺乏維生素C，她最終出現了牙齦萎縮充血、下肢淤腫的壞血病表現。圖片來源：dx.doi.org/10.1136/bcr-2017-223686
實際上，人體內的維生素C「庫存」是1500毫克左右，8-12周不規律的維生素C攝入就會引發維生素C缺乏的症狀（如口腔潰瘍出血、毛囊紫斑、皮膚粗糙、身體酸痛、情緒不佳），當存量低於350毫克時就會出現壞血病。
在現代社會，壞血病的發病率並不高，但是維生素C不足卻較為常見。
比如根據2003-2004年的美國國家健康與營養調查（NHANES）的數據 ，7%的美國人血漿中的維生素C水平不足，而在第三次美國國家健康與營養調查（1988-1994年）時，這個數字是13%。
不想在新年裂開的話，還是多吃點新鮮蔬菜水果吧，不然你就會看到你的身體去掉補丁後千瘡百孔的真面目啦。
人類是「裂」質的，需要補充「柑」貨。
來源 | 把科學帶回家（id：steamforkids）
撰文 | 七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