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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篇全球人文與地理
NO.2016-蒙古國海軍
作者：那日蘇
校稿：朝乾 / 編輯：鹹帶魚
內陸國家有海軍嗎？提起這個問題，可能許多人腦海中第一個蹦出來的想法，就是前幾年在網上掀起討論熱潮的蒙古國海軍。玩梗自然是網友們的自由，不過這個梗的真實性卻值得探究。
在查閱了浩繁如星海的資料後，我們發現如今中文互聯網上關於蒙古國海軍的內容高度相似，主要分為兩種表述，這兩種表述又分別指向兩個消息源。一個是來自於德雲社的相聲段子，另一個則聲稱出自於國外一部名為《All At Sea》的紀錄片。
那麼，究竟蒙古國海軍是否存在過，它的現狀又是怎麼樣的呢？
沒有海，但不妨礙我浪
（圖：bpo.gov.mn）▼
運輸隊
首先說說內陸國家是否有海軍，答案是肯定的。
許多無法進入公海的內陸國家都擁有海軍，這乍看起來可能有些奇怪。不過，一旦意識到除了海洋，湖泊和河流也構成了許多國家的國界，這個想法就不會顯得那麼荒謬了。
不管怎樣，於謙老師的嶽父
肯定不是“蒙古國海軍司令”
（圖：shutterstock）▼
根據現代軍事理論定義，海軍其實是可以不接觸海洋的。海軍的作戰類型用海洋地理學進行區分，可以被細分為4類，即：內水海軍、褐水海軍、綠水海軍和藍水海軍。以遠洋作戰能力的強弱排布，後三種類型的海軍是現代海軍的主體。
冬天放“寒假”的蒙古船只
還不如牧民的大摩托好使
（圖：shutterstock）▼
內水海軍其實並不陌生，在世界上最大的內陸湖——裏海之上，就有多個國家的海軍艦隊在上面巡弋。除了我們耳熟能詳的俄羅斯裏海區艦隊之外，哈薩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和阿塞拜疆這三個內陸國家都在它們接壤的裏海中維持自己的海軍艦隊。
雖然小小的裏海和幾個大洋根本沒啥可比性
不過這五家之圍的局面也是要劃分好勢力範圍的▼
除了裏海周邊國家之外，許多內陸國家都保有著內水海軍，比如匈牙利、瑞士、巴拉圭、馬拉維等等，所以這些國家都有正當理由保衛其內陸水道。但蒙古國在這裏面，稍顯特殊。
照內水海軍的標准來看
有許多湖泊的蒙古國，整點海軍也行
（圖：shutterstock）▼
蒙古國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低的國家，也是除了哈薩克斯坦之外面積最大的內陸國家。盡管許多文學作品將廣闊的內亞草原比作海洋，把遊牧人之間的交流比作世界上第一次大航海時代。而且13世紀時，蒙元帝國曾擁有過一支能夠遠征日本、爪哇的大型海軍。但不能因此否定這個國家，具有深刻的大陸性基因。
蒙古人在蒙元海軍中的占比很少
艦隊主力其實是前南宋水師和高麗人組成的
（日本《蒙古襲來繪詞》中的蒙元海軍）
（圖：wiki）▼
蒙古國與鄰國之間共享的水域有多個，比較著名的，一是與俄羅斯接壤的烏布蘇湖，另一個是與中國接壤的貝爾湖。然而，聲名遠揚的蒙古國海軍，都不在這兩個湖裏。
20世紀30年代，剛建立不久的蒙古人民共和國依附於蘇聯的保護下。兩國簽訂了許多經濟合作協議，其中就包括對這個新興社會主義國家的石油援助協議。根據兩國元首的協商，在距離蘇蒙邊境不遠，又有色楞格河作為外流水道的庫蘇古爾湖，就成為了運輸石油的黃金水道。
蒙古人民軍得到了蘇聯方面贈送的一艘小型艦艇，用於庫蘇古爾湖運輸石油。前者以此為目的，組建了一支保衛石油運輸的“海軍”。
作為大哥旗下的一份子，海陸空都得給整上
雖然這個“海軍”只負責把石油從湖北運到湖西和湖南
一年上凍好幾個月，海員還得靠兼職才能過活▼
奇怪的是，這支石油運輸衛隊無論從規模上還是建軍目的上，都與現實意義上的海軍相差甚遠。從當時的情境所能推導出來的結論是，要麼蘇聯和蒙古方面的翻譯出現了錯誤，要麼就是雙方對於建設一支水上武裝力量的經驗不足。不管怎麼說，“蒙古海軍”再次登上了歷史舞台。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哥倆很快就要在諾門罕暴揍日軍了
（圖：plakat.com）▼
老婆餅裏沒老婆
蒙古海軍沒有海
在蘇聯的援助下，這支服務於兩國石油運輸的海軍，有了自己的艦船。該船以為蒙古獨立過程中的重要人物、蒙古人民革命党創始人之一的達木丁·蘇赫巴托爾為名，被定名為“蘇赫巴托爾號”。
門口兒偉人雕塑
（圖：shutterstock）▼
蘇赫巴托爾號注定是一艘與戰鬥任務無緣的戰艦，盡管它背負著整個國家海軍的榮耀，但它的任務，卻只是一些不起眼的髒活、累活。蘇赫巴托爾號往返於庫蘇古爾湖的南端和北端，將石油來回轉移。
但不能說蘇赫巴托爾號的工作沒有價值
至少退役的時候，不會因碌碌無為而悔恨
（圖：eap.bl.uk）▼
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件工作平凡而又偉大。蘇赫巴托爾號的一趟旅程，需要消耗8個小時的時間。而從陸路運輸的話，則需要多得多的時間。由於蒙古國在北部邊境的這段路程上，沒有修築公路，如果用畜力或者卡車在崎嶇的土路上行進，那麼運輸時間將被拉長到4天。
那時的蒙古國像樣的公路極少，卡車不多
陸地運輸基本靠駱駝和馬，效率很低下
（圖：eap.bl.uk）▼
在這個平凡的崗位上，蘇赫巴托爾號日複一日地堅持著，終於迎來了它退役的一天。年輕的蘇赫巴托爾二世接替了老蘇赫巴托爾號的崗位，傳承了蒙古國海軍的衣缽。幾十年如一日地，往返於庫蘇古爾湖南北線路上。
到1990年，蒙古國海軍仍然只有一艘艦艇，那就是第三代石油拖船蘇赫巴托爾三世號。海軍編制內，共有7人。也是網友們盛傳的“王下七武海”的來源。
據利特穆斯電影公司制作的紀錄片《All At Sea》裏邊說的，這7人裏面，只有一名船員知道如何遊泳。
這是世界上最小的，也是最孤獨的海軍
（圖：《All At Sea》）▼
“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真正的大海，”蒙古海軍的一名水手沉思道。“在我的想象中，大海是溫暖而平靜的。而在庫蘇古爾湖上，湖水洶湧而又寒冷。”
冬季，蒙古高原上的寒流
足以把巨大的庫蘇古爾湖凍成大冰塊
（圖：shutterstock）▼
其實，在蘇聯解體以後，庫蘇古爾湖上的石油運輸業務陷入停滯。所謂的“蒙古國海軍”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又或許他們早就已經被忘卻。除了水流聲沒有其它的話語，除了風雪沒有其他的訪客，與人相伴的只有無邊的孤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像海水一樣將人淹沒。在悄無聲息中沉入海底，無人發現。
一艘注冊自蒙古國烏蘭巴托的船
獨自航行在不屬於自己的海域上
（圖：Flickr）▼
關於蒙古海軍的一切，統統都在1997年畫上了休止符。這一年，也許政府內部終於有人發現了這個國家還有海軍編制，編制上還有7個冗員。於是，這只以石油運輸為目的軍隊，從此消失在了世界上。
不靠海，但架不住有顆向往海的心
蒙古軍官（左）去韓國海軍陸戰隊學院深造
（圖：bpo.gov.mn）▼
貝爾湖邊防小隊
失去了保護石油運輸這一目標後，蒙古海軍也和後社會主義國家的其他國有財產一樣，被進行了所謂的“私有化改革”。庫蘇古爾湖成了蒙古的旅遊度假地區，那艘軍艦，蘇赫巴托爾三世號，現在負責在庫蘇古爾湖上運送貨物，也可以載著遊客遊覽湖光山色。
改為觀光船的蘇赫巴托爾三世號
船員反而比過去多，熱鬧起來了
（圖：holding.nomin.mn）▼
如果抱著觀看自然風景的心態，去到庫蘇古爾湖附近的話，一定會受益頗多。作為旅遊景區，它深受度假者的歡迎，也越來越受到海外冒險者的青睞。該地區未受破壞的松樹林、野花和馴鹿能讓人體驗到東北亞獨有的自然風光，湖船逡巡往複、在湖邊信馬由韁，都是饒有生趣的旅行體驗。
蒙古國是少數保留遊牧文化的國家之一
這成了他們國家旅遊業最鮮明的特色
（圖：shutterstock）▼
可如果抱著獵奇的心態，去探尋這支曾經是世界上最小的海軍，很或許就會失望了。因為庫蘇古爾湖上的衛隊，可能從一開始就不符合海軍的定義，它終究只能是一個歷史上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一個吸引外來人目光的噱頭。
退休後沒進拆船廠，還能在湖中載客遊弋
對蘇赫巴托爾三世號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圖：shutterstock）▼
實際上，海軍和蒙古，這兩個詞匯碰撞在一起，本身就極具反差感。蒙古國因其地緣政治地位和經濟形勢，有著獨特的軍事政策。處於中俄兩個大國之間，蒙古軍隊保護其獨立性免受外國入侵的能力有限；因此，蒙古的國家安全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外交，軍事力量的重要性不那麼明顯。
雖然不再是擁有強大武力的世界霸主
但可以把這份榮光保留在蘇魯錠上邊
（圖：Flickr）▼
如今的蘇赫巴托爾三世號成為了一艘觀光用拖船，庫蘇古爾湖上再無海軍巡弋。不過，這個國家的水上武裝力量還沒有完全落幕。它以邊防部隊的形式，在另一處湖泊上存在著。
這支水上武裝不在蒙古軍隊編制
它隸屬於蒙古國司法部管轄
（圖：bpo.gov.mn）▼
正如文章開頭說的，蒙古國與中國有一處相鄰的湖泊，名為貝爾湖。貝爾湖與呼倫湖，正是我國地級市呼倫貝爾的名字來源。現在，貝爾湖及周邊地區有很多我國從事農林牧漁的各族人民，他們在這裏進行生產生活。
貝爾湖就是歷史上的捕魚兒海
1387年，明軍曾在這裏大敗北元軍隊
（貝爾湖畔的蒙古牧馬人）
（圖：壹圖網）▼
蒙古國在這片水域上成立了這支邊防部隊，並處理與中國方面相關接洽適宜。
相比於蘇赫巴托爾號上只負責運石油的海軍，這支貝爾湖水上邊防部隊，可能會更有生命力。
身在草原，心懷蔚藍
誰說蒙古人不懂大海的浪漫？
（圖：bpo.gov.mn）▼
參考文獻：
1.https://www.cntraveler.com/story/visit-khovsgol-lake-to-see-mongolias-one-ship-navy
2.https://www.amusingplanet.com/2018/09/the-landlocked-navy-of-mongolia.html?m=1
3.https://en.m.wikipedia.org/wiki/Navies_of_landlocked_countries
4.https://en.wikipedia.org/wiki/Mongolian_Armed_Forces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bpo.gov.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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