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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想要鑽地縫的羞恥感,真的會危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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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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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有「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刻,然而有些人更容易感到羞恥。羞恥擁有巨大的破壞力。感到羞恥的時候,我們會以消極的眼光看待自己,而忽略了周圍發生的事情,這會打擊一個人自我認同的核心。因此,具有羞恥傾向的人更容易產生心理問題,並且更不願意在社會交往上做出積極的改變。

  撰文 | 安妮特·卡梅雷爾(Annette Kämmerer)

  翻譯 | 戚譯引

  羞恥有害健康

  德國柏林自由大學(Free University of Berlin)的哲學家希爾格·蘭德韋爾(Hilge Landweer)認為,要讓一個人感到羞恥,需要同時滿足多個特定條件。首先,當事人必須意識到自己已經違背了某種規則。另外,他或她還需要認同這一規則具有約束力,應當遵守,因為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逾越規則才會令人感到不適。當事人甚至只需要想象他人的評價即可,而不需要反對者在場。談到羞恥,人們常常能想到這樣一幅畫面,某位家長質問孩子:「你好意思嗎?」事實上,我們可能已經完全內化了這樣的訓誡,以至於童年時期父母對我們制定的規則和期望,在成年之後仍然持續影響著我們。

  美國喬治梅森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的瓊·坦尼(June Tangney)研究羞恥已經幾十年了。容易感到羞恥的人格特質被稱為羞恥傾向(shame-proneness),坦尼與美國休斯頓大學(University of Houston)的龍達·L·迪林(Ronda L。
Dearing)等人合作開展了許多相關研究,他們發現具備這種特質的人往往還具備低自尊的特質(這意味著一定程度的自尊可能能夠保護我們免於感到過度羞恥)。坦尼和迪林等研究者還發現,羞恥傾向也會增加一個人產生其他心理問題的風險。這種傾向與抑鬱之間的關聯尤其強烈:在一項大型薈萃分析中,研究者回顧了過往108項研究,其中共涉及超過22 000名志願者。對這些研究的結果進行分析發現,羞恥傾向與抑鬱之間存在明確相關性。

  在2009年的一項研究中,當時就職於加拿大多倫多大學(University of Toronto)的塞拉·德魯貝伊斯(Sera De Rubeis)和加拿大女王大學(Queen‘s University)的湯姆·霍倫斯坦(Tom Hollenstein)研究了這種人格特質對青少年抑鬱症狀的影響。這項研究對140名年齡在11 到 16歲之間的志願者進行了調查,結果發現那些羞恥傾向較強的人也更有可能出現抑鬱的症狀。隨後,美國貝勒大學(Baylor University)的托馬斯·A·費爾古斯(Thomas A。
Fergus)和同事在2010年指出,羞恥傾向也可能與焦慮障礙有關,例如社交焦慮障礙和廣泛性焦慮障礙等。

  2010年,由瑞士伯爾尼大學(University of Bern)的烏爾裏希·奧爾特(Ulrich Orth)領導的一個心理學團隊開展了一項研究,調查了超過2600位年齡在13到89歲之間的志願者,其中大多數人生活在美國。他們發現,男性和女性羞恥的表現有所不同。另外,年齡也可能影響著人們的羞恥傾向:青少年是最容易體驗到這種感受的群體;到了中年時期,感到羞恥的傾向會不斷減弱,直到50歲左右;最後在老年階段,人們會再一次變得容易感到羞恥。在少年和青年階段,人的自我認同仍未完全形成,並且這個年齡段的人群往往受到較高的期待,需要遵守所有外界規則,因為這將決定他們在社會中的定位。由於無法確定要如何應對這些期待,他們可能更容易感到羞恥。而到了中年時期,我們的人格多少變得穩定,外界規則的影響也減弱了。但進入老年階段後,我們開始擔心自己的身體機能和外貌會不斷衰退,因此我們的自我意識就再次增強了。

  羞恥與內疚

  曾經有人猜測,人類之所以會感覺到羞恥,是因為這能給我們的祖先帶來某些演化上的優勢。例如這種情緒可能會鼓勵個體遵守社會規範,爭取得到認可,從而促進整個群體的發展。

  但是坦尼和其他研究者認為,羞恥不利於人們在社會交往上做出合理的行為舉動,反而是與羞恥感略顯相似的內疚感,能夠促使人們更適應社會生活。人們常常將羞恥和內疚混為一談,但它們其實並不是一回事。與羞恥不同,內疚發生在我們違背了道德、倫理准則,並為此批評自己的時候。其中的區別在於,感到羞恥的時候,我們會以消極的眼光看待自己(如「我幹了件糟糕的事情!」);而感覺到內疚的時候,我們消極看待的是一種特定的行為(如「我幹了件糟糕的事情!」)。我們感覺到內疚,是因為自己的行為對他人造成了負面影響,並且我們認為自己應為此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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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05年的一篇論文中,坦尼和合作者舉了一個很好的例子:「假設一個有羞恥傾向的人前一晚喝得太多,第二天上班遲到,受到了批評。這個人可能會想,‘我真是個失敗者,我就是無法打起精神按時上班’;而在同樣的情境下,一個有內疚傾向的個體更可能會想,‘我為遲到感到非常抱歉,我給同事們帶來了不便’。羞恥的感受令人痛苦、具有破壞力,它會打擊一個人自我認同的核心,並且可能引發自我挫敗,拒絕積極生活,從而造成惡性循環……相比之下,內疚感雖然也令人痛苦,卻不像羞恥感那樣具有破壞力,它可以促使個體做出積極的改變,來彌補過失。」

  進一步來說,內疚表明一個人具有共情能力,這種特質非常重要,它代表一個人能否從他人的角度看問題,能否做出利他行為,以及能否建立良好的親密關系。事實上,只有把自己放在他人的立場,我們才能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對另一個人造成了痛苦或傷害,從而產生內疚的感受。無法共情的人也就無法感到內疚,幼兒往往就屬於這種情況。內疚阻止我們傷害他人,鼓勵我們建立符合共同利益的關系。當感到內疚的時候,我們將目光轉向外部,設法逆轉自己造成的傷害。而感到羞恥的時候,我們的注意力轉向內部,這使得我們自己內心情緒翻湧,卻更少地留意周圍所發生的事情。

  2015年發表的一項研究清晰地指出了內疚與共情之間的聯系。當時在澳大利亞樂卓伯大學(La Trobe University)的馬特·特雷比(Matt Treeby)和同事們率先進行了一項研究,評估志願者感到羞恥或內疚的傾向。他們讓363名志願者觀看各種面部表情,判斷一個人的情緒是生氣、悲傷、快樂、恐懼、厭惡還是羞恥。實驗證明,和有羞恥傾向的志願者相比,有內疚傾向的志願者觀察得更加准確,能更好地識別他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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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羞恥和內疚在某種程度上總是共存的。對許多人來說,內疚也能引發羞恥感,因為引發內疚的行為有時也違背了他們自我遵守的規範。隨著我們進行不良行為的意願的增強,不良行為目擊者數量的增多,或受影響的個體對我們的重要性的增加,內疚感和羞恥感也就更容易同時出現。如果受害者排斥或指責了我們,我們的羞恥感也會增強。

  羞恥感的來源

  在《聖經》當中,裸體是羞恥的來源之一。比如,有一個章節這樣描寫亞當和夏娃:「當時夫妻二人赤身露體,並不羞恥。」而當他們違抗了上帝的命令,吃下智慧樹的果實,這種感受就發生了改變,他們開始為在對方面前赤身裸體而感到羞恥:「他們二人的眼睛就明亮了,才知道自己是赤身露體,便拿無花果樹的葉子為自己編織裙子。」

  《聖經》中對裸體和羞恥感的詮釋仍然深深影響著西方社會的規範和習俗,這些外界規範決定了我們要如何面對人的身體和性欲。對於一個人是否可以、能用何種方式、在什麼場合、在誰面前赤裸身體,我們的觀念也在不斷地發生著變化,但違背規範的時候我們仍然會產生同樣的羞恥感。

  擺脫內疚感常常比克服羞恥容易一些,這一部分是因為我們的社會提供了許多贖罪的途徑,比如道歉、支付罰款和坐牢等。但是羞恥感卻能夠持續很長時間:給別人道歉遠比接納自我要容易得多。

  某些形式的內疚也會具備與羞恥傾向同樣的破壞力,比如所謂「自由浮動的」內疚(即與具體事件無關),以及對不受自己控制的事件的內疚。不過整體看來,羞恥往往具有更大的破壞力。因此對於父母、教師、法官和其他人而言,如果想讓破壞規矩的人改正自己的行為,更有利於社會,那麼最好不要羞辱他們,而是要幫助他們理解自己的違規行為對他人造成了怎樣的影響,並請他們為此采取行動,做出相應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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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安妮特·卡梅雷爾是德國海德堡大學心理學系的心理學家和名譽教授。她也是一名執業心理醫生,並為年輕的心理醫生提供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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