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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報 科學文摘 11

倪湛舸:萬物無所遁形,人卻一無所知 | 花城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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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19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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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城雜誌

如果雨下得太猛,天黑後螢火蟲是飛不起來的,往胃裡灌滿南瓜醬、伏特加連帶殼牌汽油,你倒是爬天梯去雲里摘豌豆試試看,麻袋都是被刀子捅破的,年輕人有的是力氣,如果他們不曾在半路抱著彼此的腰睡死過去,聽我說,想要放棄一切出海的國王原本就是海盜的子孫,他悲傷起來整個王國都會被雨水淹沒,就像你在浴缸里遇見一群又一群馴鹿它們全都長著跟你一模一樣的臉。

無生老母

山裡的雨像頭髮瘋的獅子,膨脹的頭顱取消了身軀四足,在雨中山路上奔跑,你註定陷入這頭獅子的鬃毛而不能自拔,腳踝、腿肚和胯骨在霧氣和水花間繃緊,曾經的容器都已摔碎,曾經的凝視由墨轉白,山巔在雲層之上連同積雪和晴空,而峽谷從驟雨的間隙里閃現,那是獅子的嘴嗎還是你在呼喊越來越遠的人世間。

他決定離開,這是另一個迷宮的入口

那年八月,他獨自去山裡,有些山峰被開礦人炸得只剩半張空殼,而那些倖存的,在起起伏伏的夏天裡,拚命地膨脹起來,撐開墨色森林和樹丫間凶蠻擴張的蔓藤,暗處還有花,淡金粉白的滴蜜細盞,他從南方來,見慣了四季盛開的碩大繡球,恍惚於傍晚時分以雷雨為前奏的滿天飛雪,這是八月啊,他抱緊雙臂奔跑起來,想要追趕山路上躑躅而行的孔雀,又似乎什麼都不曾看見。

萬物無所遁形,人卻一無所知

如果我起飛,能望見太陽和現實之間飄浮著,精密得令人悚然的光幕,浮雕般呼之欲出,卻辨認不出任何已知的形體,只有振翅高飛的我曾匆匆瞥見。我畏懼著什麼,傷心者的退縮或是為萬物紮根而敞開現實的意志?更高處還有森林和島嶼而太陽卻總蒙著臉,世界仍舊被照耀並且沒有秘密可言,只有這懸空的啟示來迎接我,隔斷臆想中的出路。

翻雲覆雨

當我直視這世界,它就變得灰暗,我只能挪開身子,讓未經遮擋的光擦亮湖泊、點燃蓓蕾、拉長奔跑中的動物的頭頸,我想要去下面,大陸架和海平面撞擊彼此的地方,墜落中,無數的我急於與無數的我告別繼而消失,曾經有多輕的就能有多重,此刻的喧囂翻轉過去就是沉寂,我不與人交談並只在想像中旅行,我總是尚未遠離就已歸來,回到這天地之間的徒有形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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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的寬恕

再沒什麼可以給你,請你原諒,請你偏離我曾經指出的方向,學鱒魚遵循河流,像孤雁回歸鳥群,跟隨臨陣脫逃的士兵消失於眾生。從未說出口的言語最為悠長,敞開後又關閉的門以綠蔓為眉目,如果你轉過身去,背後的碑銘早已刻定如同奔馬落入未來,如果你逼近,我是說如果我繼續走向你,世間的困頓將更為竭力地呼嘯,學沸水噴出白氣,像睡眠凈化成死,跟隨貪婪的徒勞再無形跡,卻已得道。

童年的終結

秘密是血管里的毒,胃袋裡的碎瓷片,手心和手背同時綻放的煙花,擦肩而過的人已經擦肩而過了,請不要低估我們各自背負的蝴蝶,我們在雨的下方和雲的上方同時說,放手吧。有的人因天真而冷冽,有的人因經驗而怯懦,我們都懂得火焰燃燒消耗氧氣,而呼吸亦然,巨大的玻璃罩叫作命運,看著火焰消逝在你的眼睛裡,閉上眼睛的我還記得它初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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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藏

人們說過的所有話,在空氣、海水還有金屬里,都會留下痕跡,所有痕跡都被鑄成紋章,收藏在不上鎖的抽屜里,就像全世界的人,都居住在全世界的房子裡,即便無家可歸者,也有天地所收容,即便是毫無意義的呻吟、沒有聽眾的啜泣或不成腔調的歌詠,也都曾被說話的身體所溫暖,人們這樣說著說著,就弄丟了為並不存在的鎖所打造的鑰匙。

選讀完。本文刊載於《花城》2019年第1期<花城關注>欄目,責編 杜小燁,點擊文末「閱讀原文」即可購買紙刊。

作者簡介

倪湛舸

芝加哥大學神學院宗教與文學博士,哈佛神學院「宗教中的女性研究」研究員,現為維吉尼亞理工大學宗教與文化系副教授。著有詩集《真空家鄉》《白刃的海》《雪是誰說的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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